去终点的路上遇到了三位天使


我也曾想过我能活得热烈之

——青年餐厅



车窗外的雪


1

晚自习教室里的人在考儿科的前一个晚上突然多了好多,有仍坐在自己固定座位看贺银成视频还认真做笔记的,有拿着打印的重点资料不停的翻翻看看的,嘴里还时不时读出声来,提醒我又有什么内容没有看,有算好的自己第二天考试坐哪个座位,铆足了劲在桌子上抄小抄的,教室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实习毕业的人,桌上的小抄每年的内容基本不变,抛光漆的老课桌桌面,椅背,不知模糊了多少考试前一个晚上的潦草的笔记,只要轻轻用手一蹭,就可以蹭出满满的油腻的考试前的慌张时光。

考儿科前的一个晚上,每个人都在为儿科考试做应该的的事情,除了我。

在教室里接打了几个电话后,我确定好了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我应该做什么了,脑子里已经规划好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事情。

只因在这个晚自习前的晚饭时,我照例一边往嘴巴里送吃的一边刷知乎,突然刷到一条广告,关于寒假工,上海餐厅服务员工作。

文案写得天花乱坠,配了几张环境优美的餐厅图片,diss了所有其他寒假工的行为,标明了让人说得过去的工资待遇,最后好心的留了个QQ号码。

米饭和菜的味道在嘴巴里无知无味,填饱肚子便心满意足。突然这样的一则广告,在戾气林立的知乎里以这样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我心动了,饱餐后血糖升高的浓度都不及这时候的心动。

立马加了QQ,对方发来一段更详细完整的但不啰嗦的文案,还说,要尽早做决定,不然名额没有了不一定能安排到工作。

那些中介公司网雇的人,总有办法让你看到他们作为第三方发出的信息,并把这种想方设法称之为你我之间的缘分。

一顿饭的时间我还来不及思考,血糖浓度已经过了峰值,我需要尽快做决定,一旦决定去了,就会发生很多不同,也会有更操蛋的经历去遭受。

考完儿科意味着我将结束大学所有的课程,搬离我住了一年无比喜爱的宿舍。然后要么每天在家睡到十二点再龌龊的过完这个年,要么到医院去当一个月免费的劳动力,或者,我还可以,到上海去做一份从来没做过的寒假工。

宿舍在这半个多月来,就陆续的搬空了许多,有时候大家睡前讲的笑话,甚至能隐隐的听见回声,我的东西还满满当当的堆在原来的地方,我找不出收拾的精力和时间,我不接受这一些真的就这样到来,我的校园时光,马上要在这个冬天,仓皇的结束了,和搬来清江花园的上一个冬天一样,在一碗炸酱面里就凌乱的开始了,节奏还没有完全的铺开来,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接着我将成为一名实习医生,再是成为一名会看看小病的医生。

我知道,这是开始,也是结束。


2

我发消息给对方,我说我确定了去的时间,并立马买了票,登进12306里刚好有最后一张时刻刚刚好的票,终点站是上海南站。

对方立马打电话过来,在自习教室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低头准备考试的事情,我起身到走廊接电话,开门的时候新鲜的冷气霎地扑面而来,压抑得以缓解,焦虑激动冲上心头。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生,普通话还算标准,但说话的语句结构和措辞让人难以托以信任,我说我已经买好了票,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我应该做什么准备,要怎么做,电话打了三十分钟,我从教室走廊走到操场再从操场绕去学校后门,最后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她说,只要你确定好了就是这样,具体的我等下再在QQ上发给你。

其实我不是需要她过多的解答,在我决定要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了要做的事情,甚至行李箱里该带哪些东西,化妆包里最好带哪一支口红我都想好的,我只是,想透过电话那头的声音,真实的去确认我将要做的事情,打消我的一些顾虑和长久以来的焦虑。

电话结束回到教室时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座位,我的儿科书几乎崭新,零落的笔记和偶尔圈圈画画的重点,这些都不重要,我需要再到外边呼吸新鲜的空气。

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2018年1月26号,我坐上了北上的火车,终点是上海南站,似乎还是在做梦,一切都有一些恍惚。

但其实可以不是上海,我可以买去任何一个地方的票,天南海北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

恍惚中在拖着奔向各自车厢的人群中,我看到三个熟悉的人,是凯燕和她的两个可爱的室友,火车会经过凯燕家,鹰潭站。

看见她们的时候,觉得神奇,因为我们在午餐的时候,还在碰巧遇到在同一家小馆子考虑要点什么菜,她们对提着行李的我说,就回家了呀,我说是的,回家了,然后又在同一辆火车上遇到,这对我来说是无比尴尬的事。

为了避开这种尴尬,我把戴的帽子拉低了帽檐,低头拉着行李使了劲往往车票上车厢检票门口冲去,提着大小包行李的人已经排了好几个在检票,凯燕她们往我这边越走越近了,轮到我递车票给列车员时,凯燕在身后对她的室友们说,哎那个不是邱姗姗吗,我回头,帽檐压住了眼镜,尴尬的冲她们笑笑,列车员让我们赶紧往里边走。

我和凯燕她们,上了同一辆火车的同一节车厢。


3

凯燕是在大一社团认识的同学,也是我在学校里,少数一两个初室友之外来往交流更多的同学,在凯燕和她几个可爱的室友们身上,有着与我完全不同的,对学习和生活另一种热爱与追求的方式,她们之间爽朗的笑,时时都会为其他室友着想,与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我完完全全不同,在她们身上,我能感受到对生活真真切切的热爱。

我总会被凯燕和她的室友们吸引着,也可以说是指引着,我喜欢与她们随和的说话相处,我接受她们恰到好处的关心,我笨拙的在一群充满朝气的姑娘中感知这一切,我也向她们做出笨拙的回应,也不知是否恰当,但我与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我们现在在同一节车厢,但我们是不同的。

或者我也可以和凯燕她们一起下车,她也半开玩笑的做出过让我们去她家的玩的邀请,我的目的地可以有很多,目的只有一个。

善解人意的姑娘们看出了我的尴尬,在上车打了声招呼后她们就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放寒假的车厢人是满的,暖气开得很足,我脱下大棉袄和帽子,靠在不舒服的硬座上,再过十一个小时,我将到达另一个地方了。

凯燕她们就坐在后边离我五六个座位的不远处,我可以听到她们细索的讨论的声音,然后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

中午拖着行李在校门口同一家馆子吃午饭是我对她们说我终于可以回家了,现在和她们一起出现在同一辆火车上。

我的脸因为一路提着行李冒出一些热汗,因暖气太足感到一阵烫,还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

我出去做这份寒假工,除了室友,必要的向我妈通知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知道,或者我从此消失在这辆列车上,也没有人会知道,但接下来,我不知如何去接受她们的关心,这回我会不知所措彻底不知如何做出回应。


4

有售卖零食的列车员经过时,我买了一盒水果和一盒柿子干,带过去向凯燕她们打招呼,因为我除了水没带任何吃的。

凯燕也马上拿出各种零食拆开摆在桌上,她们各自的手里都在织着一条围巾,三种不同的颜色和花纹。

凯燕没有一下子就开口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要去哪里,我们讨论围巾的织法,我向她们打趣织围巾的对象,我们还讨论刚考完的儿科,还有接下来的实习。

凯燕停下织着的围巾,把零食一一的送到我们其他人的嘴中,凯燕她们相互喂着吃的,我看着她们这种亲昵无间的欢乐,也有吃的时不时送到我的嘴里,我对她们说,我这次是去打寒假工的,在这趟火车的终点站,做餐厅服务员。

吃的在我嘴里边,我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对她们说,想尽快完成这样一个交待,我甚至还想再说得含糊不清一些。

我不知道我踏上这趟火车接下来会遇到一些什么,就像我完全没想到我这次会遇到她们在同一节车厢里,我不希望有人对我有任何的担心,甚至关心,即使是那种不足挂齿的,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负担,我要走的路,都是要我自己去面对的,不管如何,自己只管去面对就好。

我这样说着,她们没有惊讶的反应,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没有过多的询问,她们说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然后话题就一下子跳到我的身上,她们每个人口中都说出了我的优点,就像天使一样

我们坐在一起聊了很久,车厢慢慢地安静下来,凯燕也差不多要到家了,凯燕爸爸早已开车等在出口处,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们下火车时,凯燕给了我一个拥抱,她说你要多注意一些,一路平安,她们向我点头说再见,说保重。

凯燕她们下车后,整个车厢真的完全安静了下来,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手机电量还可以待机到明天到达终点站时刻,但我除了坐着,什么也不能做。

邻座有一对情侣在一起看综艺视频,有一个放假回家的男生闭着眼笔直的坐着,还有和一些同我一样穿着黑色外套等待到达目的地的人,他们用各种姿势靠着舒服些,睡着了的脸上看不到焦虑。

窗外一片漆黑,列车员也停止了巡回,我已经适应了车厢内的空气,每一次呼吸的气流我都均匀的控制着,以防一口气松下来就不知如何面对一切,眼前未知的,和身后逃避的,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声来,惊扰旅途人安稳的梦。

我多想永远的像这样一直在路上,我所有的梦想就只有抵达目的地,只要在路上便好。


5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用刚睡醒朦胧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你看,雪!

火车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慢慢地往前开车窗外的景也一点点的变亮,没错,是雪,薄薄的一片全是雪,覆盖在了所有能堆积的地方,窗外眼前的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黑的是被笼罩的寒冬,连片的白,是雪带来的希望。

这是我第二次这样看到过雪,我把手掌贴在车窗,很快就印上了我手掌的形状,是雪的温度与我的温度的交融,我想这一刻我能飞到一片白雪之中,在纯粹的雪景里,第一个留下我的脚印。

火车停靠,我的终点站到了,上海南站。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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