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呢?
我们又要从何说起呢?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想起来我们的第一次接触,对,是“接触”没错,只有这个包容性极强的词语可以诠释我们的首次…
我坐第三组第三排,你坐第一组第三排,我们在一个水平线上,两人一个座位,你在里面的位置,我也是。
那个时候班里流行传纸条,有一天晚自习,我冷不丁的收到了一张纸条,原来是你隔着两个过道,四个同学,辗转到我手里的,字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是疑问句,这在现在的我看来,简直是不屑搭理的搭讪,但当时年少无知,竟在看完纸条之后立马给你找信纸,那动作利索的生怕耽误了你的大事。
是的,没错,你在班里纪律整风最紧张时期冒着被老班逮的高风险,大老远的递纸条过来给我,真的只是跟我借信纸!!!
说说那个时候的我吧,瘦小的身形顶着一头短发(那个时候正流行离子烫,随便哪个班放眼望过去,清一色的长发飘飘,留短发的女生少之又少),那张白血病人般惨白的脸让人过目不忘,个性古怪,我行我素。
那是高二刚开学没多久,文理科分班了,我选了冷门且听着牛气的地理政治班,简称“地震班”。话说事实证明这个班在全校真的是叱咤风云,没少惹事。
而我在这个班,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之前高一那个班的同学居然没有一个人选择这两科,只有我。好像这个班里也只有我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那个时候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转校生。
不过这个对于当时习惯了我行我素状态的我来说,好像没什么影响,我就照旧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德行。
原本以为我就那样平静的在这个班待到毕业挺好的,殊不知,命运如此厚待我,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借信纸事件之后没多久,某一天,一抬头,发现前桌的同学不对劲,然后你回头笑着跟我打招呼。
说实话,当时很佩服你的勇气,因为那个时候全班也没有几个人敢主动跟我说话(话说我的气场为什么那般冻人?)尽管你的微笑很暖心,但我那欠扁的德行显然是不会对你的招呼回以微笑的。
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你是好说歹说,又是糖衣炮弹外加搭上你的好人品才跟我的前桌换了座位,于是你成了我的前桌,话说你也是用心良苦了。
我是如此那般的冷漠,而你一直是以暖心的姿态待我,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那个时候流行认哥哥妹妹,忘了什么原因,最后就是你让我做你妹妹,我当然是不答应。可是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班都知道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你罩着我,别人不准动我。
话说你那个时候的人品也是绝了,就因为这样,本来打算追我的男生都碍于你的面子不追我了,害我的青春里没有了爱情!
后来,我慢慢地跟着你进入了你的朋友圈,你的朋友们也成了我的朋友,我们有了共同的朋友,交集越来越多。
课间的时候,食堂吃饭的时候,放学回宿舍的时候,体育课的时候,晚自习之前的操场溜达等等以前我行我素的时刻渐渐消失,我不再是一个人,周身都是你的,我们的朋友,那些在我心里沉睡十几年的快乐因子因你而慢慢苏醒。
想起范柳原那句酸溜溜的话,“你就是医我的药。”是的,我也想这样酸溜溜的跟你说。
那个时候特别流行网吧通宵,你酷爱网游,没认识我的时候也常常跟朋友去网吧通宵玩游戏。混熟了以后,我常常吵着你,让你带我去,你拗不过我,只好带我一起去。
学校学生分走读生和住校生,我们是住校生,只有周末家长来学校的时候才可以通过申请班主任然后跟着家长出去,还有就是一个月一次月假的时候,可以出校门回家。而住校生则是人手一张出门证,上面是本人的名字和照片,每天放学,有查岗的老师和学生会同学瞪着火眼金睛一一核实方才放行。
所以呢,结论就是,想出去没那么容易的。
据说你们每次都是翻墙头出去的,话说那个时候你把我当宝贝似的护着,自然是不可能让我跟你们一起翻墙头,那么只能搭上你的好人品,借别人的出门证给我冒用。话说我这张另类的脸,居然躲过了好几双火眼金睛,首战告捷。
记得有八九个人吧,反正当时我们排排坐,包了网吧一长溜的位置,阵势浩荡。你揪着我坐你旁边,那是我第一次进网吧,各种新鲜好奇感,左顾右盼,像个不安分的小猴子,你一边要专注的过五关斩六将,一边还要时刻看着我这个兴奋过度的小猴子,真心不容易。
后来我是饿了吧,也不知道桌上哪来的饼干,一边敲键盘聊QQ,一边随手抓了饼干就要往嘴里送,被你一把抢了过去,然后拉着蒙了的我去洗手。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那一刻,第一次,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有种被照顾的安心感,温暖,知足。
还记得你一边拉着我,一边跟我碎碎念,“你知道网吧的键盘每天有多少人摸过吗?刚刚你也看到了,键盘上的数字都模糊的看不见了……”
我突然想起来,刚一坐定的时候,我就要求换座位,原因是我不会盲打,给我安排的电脑键盘都看不见字母了,没法用,结果被告知,整个网吧的键盘都这样,郁闷之际,你跟网管要了白纸和笔,硬生生的给我画了个键盘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没有察觉,还在碎碎念……
那一刻,好想说,时间时间啊,请你停在这一刻,不要走,好不好?
我们的故事细说下来,可能真的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吧。
还记得又有一次跟家里闹得很凶,月假到了也不回家,还骗你说要回去的。结果被差点坐大巴回家的你在网吧里逮个正着。
记得那天心情极度差,对你的态度极其恶劣,逮着什么说什么,反正全是恶毒伤人难听的话。
或许是你看到了我眼里隐藏着的哀伤,你就像个棉花似的,软软的,默默的,把那些不好听的话一一接收,安静的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看我目不转睛的玩电脑。
我知道你每次放假都回家,你的爸爸妈妈也时时盼着这一个月一次的假,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你的爸爸妈妈在这一月一次的假里见不到儿子。最终我还是不忍心,故意摆出一副烦躁的样子起身离开。
我当然是不会回家的,你可倒好,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我(好在从学校出发回家的最初路线是一样的,乘坐的是同一个大巴,不然我愧疚死。)
下了客运站,我们回家的路线不相同,你居然还跟着我,那架势是不看着我进家门不死心了。
嗯,是的,没忍住,我那乖张的性情爆发了,扔了手里的行李箱,冲到你的面前,又是逮着什么难听说什么的臭德行。
而你呢?站在夕阳的余晖下安静的看着我微笑。
当时觉得你这人真是多管闲事,凭着我们还凑合的关系就这么对我指手画脚,简直可恶至极,在心里腹诽,我们绝交一百遍,一万遍也不够!
后来我们是怎么和好的呢?
哦,对了,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你笑眯眯的抱着装着你和你妈妈一起包的汤圆的保温饭盒过来的时候,打开盒盖,里面正冒着热气,丝丝香甜沁入鼻尖,隔着热气,我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再一次折服于你的药效。
说到药,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那是我高中两年多以来第一次病的那么重,晚自习之前实在是扛不住了,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了假。
晚上宿舍的姐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了,住我对床的姐妹也是你的好朋友之一,拿过来一大包药,跟我说,你见我没来上自习,打听到我生病了,立马跑校医务室,却说不清楚病人的症状,于是各种病症的药物各买了一些,结果就买了那么一大包。
看着那一大包的药,我想我是在那个时候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了吧?
还有什么呢,我们?
课间时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整理整整齐齐的课桌。
冬天桌肚里冒着热气的牛奶,五颜六色写着当天天气的纸条,醇香的德芙巧克力,香甜的上好佳水果糖,嘎嘣脆的蚕豆,从没有断过的几米系列的心相印面巾纸。
我最爱的几米绘本,无印良品,陈奕迅的磁带。
圣诞节纯手工明信片,里面的字字句句,包括邮编,我的名字,全部都是你在各种读物上剪下来贴上去的,我的姓氏有点冷门,一般读物上很少见,你却找到了。
为了消灭我拒绝跟你一起去吃饭的证据,你一口吞了我买的包子一我的晚餐,于是失去晚餐的我不得不跟着洋洋得意的你去吃饭。
时不时出现在我铅笔盒里面的可爱萌物,笔,橡皮,尺子等各种文具。
提前吃完早饭回教室帮我做值日,一个人承包了我所有的值日。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期末考试答案,提前来我的考场,把答案写在我的座位上面。
下雨天的晚自习撑伞送我回宿舍。
冬天大课间的时候大家进进出出记不起要顺手关门,大风呼呼的刮,我正对着风口,冻的瑟瑟发抖,你正襟危坐的坐在前面跟我说,“我给你挡着风,你待我后面别动啊……”
那时候女孩子之间流行带袖套,既可以防止袖口脏的块,又好看。那天我穿了白色的羽绒服,你下午就让你的好朋友之一的某个走读生给捎过来一个蓝白相间的袖套,那时候我最爱的两个颜色就是蓝白色。所以自然是爱不释手的。
手机给我任性打长途到上海跟在那里工作的好朋友聊心事。
把你多年不变的网名后面打上破折号,加上两个字,我的名字。记得改名字的第二天,班里一起玩的很好的那些朋友们各种起哄,揶揄,你的脸上是不动声色的神情,我猜不透,所以心照不宣的默然。
对于学习我虽然从来没有认真的上过心,但是成绩还不错,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而你却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后来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我的原因,但听说老师却总是找你谈话,还说让你别影响我学习,你却从来没有在我跟面前说起过。
后来快高考了,那个时候很多技校过来提前招生,老师再一次找你谈话。你再一次没有告诉我。
后来我们的朋友告诉我说,你说了,我在这,你哪儿也不去。
流行编手链的时候,我编了两个,送了一个给你,你如获至宝。
高考前例行体检,我从小就害怕打针,站在长长的抽血队伍里,我心里怕得要死,面上却还要强装出一副女汉子的架势,你排在我前面,抽完血,走到我跟前,悄悄地在我的手心里放了一颗糖,小声的跟我说,“抽完血吃颗糖,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晚自习,你让同学帮忙把你抄写的胡彦斌的《情不自禁》歌词的纸条传给我,当时这首歌刚出来,我还没有听过,以为是你写的要跟我说的话,看到那般震撼的文字,惊住了,不知所措,心里却泛起丝丝甜蜜。但心里的不安全感让我违心的拿起笔,给你回了长长一封内心独白信,大致内容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不喜欢爱情的转瞬即逝,只想要友情的地久天长。
记得是第二天吧,你也给我回了长长的信,大致意思是,你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多了,那个是歌词,觉得很好,跟我分享一下。
还记得你后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傻丫头,想什么呢,我们是兄妹啊……
情人节的各种系列巧克力堆满宿舍的桌上,各种牌子,各种口味,却没有玫瑰。哦,我们是兄妹,哪来的玫瑰,我想什么呢!
你手机被我玩没电了,条件反射的打开电池后盖,我的大头贴掉了出来,小小的一张,就像小秘密,安静的躲在电池和电池后盖中间。
后来呢,我们?
高考,各奔各自的大学,散落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