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俩人知道
说从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一点也不为过,弟弟也是,姥姥村的人大多都认识我们姐弟俩,现在村里的人遇见了也会喊上一句:单单来了......至今还记得跟姥姥下地劳作的经历,那天干完农活后想骑自行车载姥姥回去,姥姥说什么都不肯,可田地离家还有一大段距离,想到姥姥劳累的身体,又有脚疼的毛病,就坚持让姥姥上车,那时我应该没载过人吧,技术不怎么样(放到现在我也是对那些个载人工具不怎么感冒),想必姥姥那时也是战战兢兢的吧,后来记不清是下坡路还是上坡路,姥姥担心我应付不来,我还是坚持自己可以,一不小心姥姥摔了下去,具体当时的情况我也没太多印象,只记得我赶紧去扶姥姥,很是愧疚,姥姥慢慢起身拍打身上的土,“别跟其他人说,就咱俩知道,我没什么事,你别害怕”,那时姥姥下巴应该是有磕碰的痕迹,其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大碍,再后来姥姥真的没提起过这件事,只有我偷偷问过她。姥姥没说疼痛,没有责怪,就现在想起来我也是后悔百倍,不敢想象如果造成更严重的结果会怎样,年幼的我处处为家人着想,却没想到造成伤害的还是我的逞强,不知道生病后的她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做过的傻事。
那本圣经
姥姥有信仰,基督教。小时候经常跟着参加聚会,所谓聚会也就是村里几个同样信仰的人聚在一起,听听圣经、学学圣歌这些,姥姥不认字,只能马虎听听圣经,估计她也不太懂其中的内容,关于耶稣的赞歌会跟着唱几首。每到做祷告的时候最可笑,刚开始还会认真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后来就会睡着,参加聚会的同伴也不忍心喊醒她,而我每次都很认真,不敢怠慢半分,或许我觉得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姥姥之前每到周末会去礼拜堂,也就是基督教堂,空间很大,里面放有一排排长椅,有讲台,可以容纳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在教堂,受过耶稣恩惠的人讲他的经历,大多都是讲耶稣如何爱人拯救人、主讲人讲圣经章节、做祷告、耶稣圣诞日还会吃圣餐喝圣酒,姥姥在其中就是忠实的追随者,每每都会穿戴整整齐齐得参加。我生病时姥姥会祷告耶稣,让我快些好(可能她也知道没什么用,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靠自己的信仰让凡事好一些吧),每次圣捐姥姥都毫不吝啬,直到现在每年春节的年画都是关于耶稣的。基督教的教义是好的,管它科不科学呢,一个人有信仰也就有了信心吧,姥姥一心向善,见到乞讨的人会施舍饭食(现在乞讨者乞求的是钱),从未见过她与谁红过脸,做稀罕饭菜时会分享给邻居,生病时村人大多都去看望,也算是大善有回报了吧。姥姥送我的圣经还在,我只随意翻看了几页,那是信众下乡宣传基督教时姥姥特地留下的,后来给了我,我带回过学校,后又带回家,那应该是姥姥送给我,而我又珍藏的唯一的东西。
病后姥姥没再参加过聚会,也没去过礼拜堂,就像之前未曾信奉过,很少出远门,平时活动区域是庭院里,门前那条油路上,我说:“姥姥,哪天我推着您去礼拜堂看看?”姥姥摇摇手,“不去了,去干啥,恁远。”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姥姥
我肠胃不好,初中和高中两个阶段都会时不时犯肠胃病,直到大学后才与它无缘再见。我承认记忆力不差,但有些过往确实回忆不到具体的时间点。忘了是哪个季节哪个年纪,正在看电视的我突然腹痛如绞,平时不爱出汗的额头上瞬间大颗大颗的汗珠,实在痛得不能移动半步,姥姥见状推来她常骑的小型三轮车,扶我慢慢坐上,姥姥就这样载着我去附近的诊所,因为驼背,姥姥的身躯显得很小,她的体型偏瘦,我始终不能想象这样的姥姥骑行一路是有多艰难,这一幕或许在路人看来也会有许多惊讶吧,那次生病的结果是挂点滴,挂了几天,姥姥也就跟着担心了几天。
电话连接的我们
我的第一部手机是在高考后,关于上网关于QQ这些当时都不懂,记得QQ号还是弟弟给的,一直用到现在。从第一部手机到现在已经换过几部手机,不变的是电话簿上备注是“姥姥”的联系人。姥姥姥爷用的是键盘手机,只会简单的接打,对于年迈的老人,这些算是够用了吧。形成定期通话的习惯是在姥姥家有手机后,那时我在外求学,不能时常回家。听姥爷说,姥姥听到手机铃声后就会急着接,怕错过谁的来电。我和姥姥通话的内容不外乎生活、感情方面,“在外边好好吃饭,千万别省”“这几天冷,多穿衣服别冻着”“好好跟人家谈,别多事,人家也不容易”等等这些,逢节会说点和节日对应的内容,我也会跟她说我的心里话,彼此沟通虽然有代沟但并不影响谈论深层次的问题,而不止于表面。每次通话后心情都很轻松,庆幸还有手机这个工具在维持我们的联系,我能知道姥姥的近况,虽然她每次都报喜不报忧。可现在姥姥接到我的来电说不了几句话,几句话也还是断断续续才能说完,我怀念跟姥姥随意说话的时候,至少那时我是快乐的。
惟愿您安
接到姥姥病倒的电话就急着往回赶,在火车上由于神情恍惚丢失了双肩包。从小到大没经受过什么大磨难,内心脆弱一直是我致命的弱点。姥姥病了,不能陪我们谈天说地,不能像之前那样行动自如,能动的半边身子再没下过厨房,她病了,很突然,但她没有妥协,每天坚持锻炼,搀扶大小便时会紧紧抓住家人的手怕摔倒,就算再不愿意吃饭也还是强吃以便支撑身体......姥姥啊,我不再奢望您可以恢复到以前那般,只愿您平安,身体再无大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