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从去年8月份就开始走上讨薪之路至今已有一年有余。仲裁过,也申请强制执行了但拖欠的工资和社保仍没有着落。公司继续正常营业,执行法院负责人却说,公司账户上没钱,执行不了。
看到这种马拉松式的艰辛苦讨薪路,想起2009年讨薪的自己,幸福多了。
当时我在一家饭店打工,每天工作量很大,食客们如山洪喷发一样,一波一波地涌入。刚收拾完这张桌子,马上就有人在那边喊你去倒茶或点菜。做过餐厅服务员的人,不难想象,那种劳碌奔波的场景和身影。一上班除了上厕所,忙得脚不着地是常有的事。能有空去上厕所,蹲马桶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还不到一个月,由于每天都是快速行走,加上两手还拖着很重的汤碗、碟盘等餐具,我的手腕和脚板都很痛,是痛到骨头里的那种痛。因近年关,节日也多,饭店每天爆满,一上班你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你了。
一开始还忍着但时间一长,每天睡觉时都能感到来自手腕和脚板的疼痛传遍全身,无法入眠。
我提交了辞职申请,无人答复,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过试用期了,再想辞职就需要提前一个月了。我主动找招我进来的经理面谈。第一次,他没当回事,漫不经心地听我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下午,我经理办公室找他,与他面对面的谈。他指责我没道德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就要走。我向他说明我现在没有找到下家,是因为我做不了这份工作,手和脚都很痛,需要休息。他不相信,认定我就是找好下一家才要走的,还说我编的理由很可笑。这么多人都能做,就你手脚痛,那种鄙夷的神情挂在他脸上与他的经理身份很不相符。
他坚持己见,一幅不容置疑的冷眼对着我。我心知已无法与面前的冷面经理达成一致。正常辞职流程是走不通的,老板们这个时候都会百般叼难,达到让你自离的下场,不出一分钱就可以让你走人。
我是铁了心要走,我好声好气的与他说明我现在还在试用期,如果觉得工作不适合是可以提前三天,提出辞职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冷冷的留丢下一句。
"是的,但家规不能违背国法。"我据理力争。
"这里不只有你一人懂法,我们公司也有法律顾问。"
再谈下去也毫无进展,我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时听到一句话:"你去告啊,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我就去干活了。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补休一个小时去了当地劳动保障部门。刚到劳动部门前台根据前台指示牌,来到一号窗口咨询劳动纠纷问题。那位小姐还没等我说完就指向里屋也就是办公室吧。我忐忑地低着头走进办公室。没看见人,准备跑出来找那小姐,突然听到有一个男人问我:"你什么事啊!"
我四下张望,还是不见人。但看到前面桌子边上有一双穿黑色袜子的脚,再往前看,是一份报纸全面打开着。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上班呢还是……?
"你到底有没有事?"那男人从报纸后面露出半个头,没好气的问我。
我小声且快速的说完我的事情。他哦了一声,让我再说一遍。我就又说了一遍,他没听清楚。之后,我又重复说了一遍,加大了声音。因为我不想一直重复下去。在我说了第三遍之后,他总算听明白了。他又恢复到原来的坐姿,继续看他的报纸,让我去找外面的那个小姐反映此事。我一听顿感绝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打发我?我去外面找那个小姐,那个小姐又让我到里面找这个先生。我感到很无助,心里很难过。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打湿了我的脸。
我一想到,我一人独自来广州,半工半读,住在不足十平方米的狭窄的出租屋里,还要遇到这坑人的老板和如此冷漠的政府工作人员,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竟哭出了声来。正是这一点才引起藏在报纸后面那个男工作人员的注意。他看我在那里哭得伤心,也许是她他良心发现,也许是她他怕其他什么人看到,对他影响不好吧?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放下报纸又问了我一些情况。要我下周再来,说周六日双休不办公,让我先回去上班。我哭的更伤心了。当时一心想着他们都不帮我,离开这里,我该怎么办?
最后,他只好安排我去填表,复印上班卡,算是受理了。我那时真的好穷,身无分文。劳动部门不提供复印,让我自己找地方复印。他们只有一个钟就下班了,意味着如果我今天不能提供复印件等证明材料,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受理。
无奈,我一人走出劳动部门的大厅,心急如焚,四下张望,希望有好心人能从我悲伤的表情判断出我需要帮助,能给我一块钱去复印。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地在劳动保障办事处周围,苦寻了半个钟,一无所获。我也去了附近的复印店,求他们帮忙复印一张,我被当成透明人。
这时我脑海里出现了很多路边乞讨的画面,我真想像他们一样屈膝乞讨。就在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我看到大门旁,一个小小保安亭里坐着一个小个子保安。我马上有了向她他借一块钱的想法,我一想到时,人就已经到了保安亭旁。向他说明我的情况。他听完,还没等我开口借钱,他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块钱给我。还问我一块钱够不够?
我拿着那一块钱,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我终于有钱去复印了。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没有绝迹,是稀世珍品;悲的是,劳动部门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们是最有义务帮助你的却对你视若无睹;复印店复印一张纸卡,仅需一张A4纸,几分钱的成本,却无论你怎么求他,也无动于衷。最后出手帮助你的,却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小保安。
那一刻,我真想大哭一场,不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为这个社会还能找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