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五十九）
五十九
如花接到王德利电话时，着实吓了一跳，他告诉如花，杨斧子突发疾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是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王德利还告诉如花，杨斧子想见如花一面。
如花对杨斧子并无好感，尤其是上次借钱时的抹面无情，深深伤害了如花的心，后来细胖子和桂枝到家里来闹事，更让如花心怀怨恨，钱没借到钱，反而徒惹一身骚。
她说没时间，不想见杨斧子，便把电话挂了。没过两天，王德利又打来电话，说杨斧子可能挨不上几天光景，你还是来看下吧，他想见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如花有些犹豫，下午她接到桂枝电话，桂枝在电话里哭得伤心，她说杨斧子快不行了，他想见如花一眼，桂枝求如花来见杨斧子最后一面。
铁打的心也经不起这般请求，如花放下电话，便匆匆出门，她也顾不上节约，拦上一面的，向一医院奔去。虽然她不知道杨斧子临死前为何要见她一面，但她心里已作了最坏的准备，所有过节她都会原谅。
见到杨斧子的时候，如花还是被深深吓住了，一些日子没见，他完全变了一个人，颧骨高耸，脸色蜡黄，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流露出绝望。看见如花出现在眼前，他无力的举起手摆动着，如花也顾及不了避嫌，她上前一把抓住杨斧子手，眼睛湿润，言语哽咽:“杨斧子，我冯如花过来看你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听着呢。”
杨斧子眼角流出眼泪，他嘴巴翕动，声音微弱，但如花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对不起你——我——我不该小气的。你不要——怨恨——桂枝……我想——告诉你……你是个好女人——我喜欢过你——但我——不敢接近——你。现在我要死了——我也不怕了……”
一阵猛烈的咳嗽几乎让杨斧子窒息，医生赶紧跑来急救，如花和桂枝两人在门口焦急等待。过来半天，医生出来告诉桂枝，暂时缓过来了，但病情不容乐观，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桂枝抱着如花大声哭出来，如花只能紧紧搂住桂枝，她没有更多的安慰，她早习惯了生死离别，活着未必幸福，死去的终究会忘记。她问桂枝后事准备的怎么样，桂枝摇摇头，如花说她去置办，总不能让杨斧子光着身子离开这个世界吧。
如花从来没想过杨斧子最后的人生时光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他的寿衣会是自己去买，有些事情的发生似乎有些荒唐，他说他喜欢自己，憋了一辈子，临死前才敢说出来，如花有些悲哀，为杨斧子，也为自己。
当天半夜杨斧子走了，如花、桂枝和王德利夫妇都守在医院，杨斧子走得很安详，如花一直没有说话，她默默的帮着王德利处理一切事情，细胖子始终扶着桂枝，怕她情绪失控。
肖天发整整十天没有给如花打电话，他也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激情，他也明白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不但烧了自己，还会连累如花，甚至这个家。他明显感觉到余丽华的监视和敌对，她常常不经意地拿起他的手机翻看着，有时他接个电话，她都会竖起耳朵听着。肖天发有些担心，余丽华是不是嗅到了什么，不然她不会天天黏在家中，也不打牌也不上街，就算自己出个门她都会找借口跟着自己。
没有办法，肖天发只能若无其事的喝茶看电视，找朋友打牌聊天。虽然表面上肖天发表现很一切正常，但余丽华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知道肖天发的套路，如果是别的女人她倒会像以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那个精力让他折腾去，但是这次不同，如果放任不管，这个家真的毁了，而且还会牵扯到女儿的终身幸福。不能大意，一定要坚守阵地，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再严防死守，余丽华毕竟也有懈怠的时候，趁她早晨刚刚出门买菜，肖天发随后就开着小车直奔西塞，他特意把手机丢在家中。他把车子停在离如花家不远处，并未及时下车，因为他看见如花家院门并未打开，他来的太早，可能如花还未起来，再者他担心一大早去敲门，王东胜如果在家就有些尴尬。
肖天发点上一根烟，悠闲地云雾吐纳，一刻钟工夫还不见大门打开，他有些坐耐不住，时候不早了她也该起来了啊！他从车子出来，朝如花小院走去，这时候他看见如花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远处走来，她昨晚没回家?肖天发心里想道，他刚要开口，如花抬头也看到了肖天发，如花脸色有些难看，她低下头去不想理他，急匆匆向家里走去。
肖天发跟着如花身后，一进门，肖天发就从身后把如花紧紧抱住，说道:“想死我了，如花，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如花奋力挣开，她有些生气:“你还要不要人活?王东胜马上就要过来，你最好安分些，不然丢人的是你，反正我是破罐破摔，无所谓。”
肖天发有些尴尬，他缩回伸出去的手，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心有些不甘，“你怎么还和王东胜揪扯一起，不是叫你不要再来往吗?”
话音还没落地，王东胜竟然出现在门口，他嚷道:“你算老几，亲家母的婚事还用得着亲家公来指手画脚?说出去也不嫌丢人，不知者的还以为你惦记着亲家母，霸着不放手。”
如花脸白一阵红一阵，她朝王东胜白了一眼，骂到:“你嘴吧怎么那么碎，不说难听些要憋死你，是吧?”
昨晚杨斧子死在医院，她忙了一晚，几乎没合眼，看见两个男人一大早叽歪心生厌恶，她也没心情陪他们纠缠，上楼关门睡觉。
肖天发被王东胜呛得无话反驳，他站起来，瞪了王东胜一眼，拂袖而去。王东胜朝着肖天发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液，骂到:“什么玩意，老子就不相信你就是个好鸟，还管起这事来?”
如花在楼上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像打翻五味瓶，再这样下去，只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她不能向任何人言语，只能一人默默承受着无形压力，有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