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
我曾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记得那几年我无忧无虑的在父皇的的臂弯里受着保护,衣食无忧,没有烦恼。那些年我是人们羡慕的翎雪公主,而不是后来受人嫌弃的扫把星。
在王宫里的日子,虽然我一直被那一层层的墙包围着,丝毫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无可否认,那一段日子我过的很舒服。我有慈爱的父皇,有贴心的母后,当然还我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大将军之子洛青。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每次我看到这张脸都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母亲告诉我她第一次看到父皇时也是心跳加速,后来她嫁给了父皇。那时的我以为我也会嫁给洛青,至少我们有了婚约。
洛青似乎也喜欢我,他每次见我都会温柔的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我想,洛青或许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吧,他会爱我一生的,不,应该是爱我到海枯石烂,他向我承诺过。
当然这个誓言只是持续到了蛮族入侵的时候。那一年,蛮族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的强大,发动重兵向中原挺进。在这之前,人们口中的蛮族都是一群毫无进攻能力,只会挨打的长的比较像人的动物。人们从来没想到会受到来自蛮族的攻击,至少在他们眼中这群想狗一样的人几百年来只有被欺负的份,他们怎么可能反过来欺负中原人。不管当时的人相不相信,但蛮族确实向中原入侵,而且誓如破竹。我清晰的记得那些日子,每天父皇看完从前线传来的战报都是脸色阴沉。但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我相信蛮族很快就会被击退的,而且和我想的一样的人觉不在少数。
我们都低估了一个被压抑了几百年的民族突然爆发而出现的实力。未有捷报,中原的军队一直溃败。蛮族的军队每占领一寸土地都会大肆的烧杀抢掠,仿佛要把这几百年他们失去的东西一并拿回来。我当时一直以为危险离我很远,知道我在王城之中,听到了蛮族特有的北方号角的声音。蛮族军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直达中原京师。
围城,是我那一天听到大臣们对父皇说的第一个词。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在蛮族开到京师的气候撤退选择迁都,但父皇行了一招险棋。他选择用整个都城作为诱饵,打算配合各路援军来一个内外包夹,做一个生死一搏。他明白即使向南退,迁都。只是仅仅能缓住蛮族消灭中原王室的时间,真正需要的是能给予蛮族一次沉痛的打击。各路勤王的军队在最开始给了父皇信心,我们终于有了几次胜利,当然,只是微小的胜利。战局从未改变。
七月三日,外城告破,蛮族军队涌入外城,抢掠金银,屠杀平民,强奸妇女。那一天,我身在王城,京师的正中,一直是远离外城的喧嚣,然而那一天我听到了蛮族人的淫笑,妇女的哀号,孩子们无尽的哭声。我一直以为这是幻听,但我清晰的感到那无尽的伤痛。我彻夜未眠,看到了远方冲天的火光。那一夜,火光并未将黑夜照成白昼,但一定让所有人未眠。
七月四日一早,我呆呆的看着远处仍未消失的火光。身后的宫门突然开启,我看到了洛青。他穿了一身鸦羽的黑袍,他脸上仍旧挂着让我痴醉的笑容。他身后跟随着他统领的王城护卫队。我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慢慢的走近,手轻轻触着我的下颌。他仍旧笑着,“将她献给我蛮族之王。”
2.血
前所未有的寒冷。七月四日,京师下起了细雨。我记得三日仍是烈日当空。这雨来的太突然。我被直接押到了议事厅,蛮族之王并未想我想的那样是一个极为粗旷的大汉。他穿了一身锦袍,面容少有的英武。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有46岁,在那一瞬间我认为他只有30岁。
她就是翎雪,蛮族之王看向我,问着洛青。洛青仍旧笑着,没错,我王。那一刻我看到洛青的笑容只想呕吐。以前的一切也许只是幻觉。
蛮族之王扔给了我一个盒子,这是你的父亲,洛青斩下来的。
我明白盒子里是什么,我也明白洛青在外城被攻陷之后做了什么。但我真的认为这是一场梦,只是这能太真实。我捧起了那个盒子,捧在胸口,那一刻我想哭,我明显感觉到了眼泪即将决堤。但我哭不出来,或许是那一刻时间静止,或许我哭了我根本没有发现。更或许那一刻,哭泣根本无用。随后我听到了,他们对京师的瓜分计划,我听到了那些将领吹嘘他们昨天胯下有了多少女人,我听到了我被赐给蛮族之王的三儿子突伦。
我想这应该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了,我把舌头放在了牙齿下面,准备最后用一下力。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突伦的床上。我清晰的看到了床上的一抹猩红。在我要咬舌的瞬间,洛青将我打晕了。然后将我送到了突伦的床上。我痛恨我自己没有在那时候快一点,而现在我即使死了,我仍然是不清白的了。我从这一刻开始对权力,军队感到无比的恶心。不过是用自己的暴力去释放自己的淫威。
突伦也醒了过来,用手触摸着我的肌肤。我对这感到麻木,我只是静静的看向窗外,七月四日的夕阳。
突伦似乎很喜欢我。我听蛮族的仆人说,他有十几个小妾。而在我来了后,他每天夜里去找的人只有我。他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小东西当礼物,当然这些小东西我早就见过,他们本来就属于王城。我想过再次自杀,但我发现我早已没了勇气。每天我只是想让突伦在我身上的蠕动快点结束,让我安静的睡觉。
那一段日子我疯狂的喜欢上了睡眠,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我才能停止思考过去。当然,噩梦除外。
七月十九日,突伦晚上仍然是来找我,他今天学了一句中原语,我听到了没有感觉一丝的亲切。因为在我之前的所有岁月中从没听到这句话,他说“你要叫。”
他依旧是粗鲁的脱掉我的衣服,正要开始蠕动,他的身体突然僵直,一头栽到了床下。我看到了一只贯穿了他喉咙的飞镖、他喉咙汨汨而流的鲜血和一个站在远处的黑衣少年。少年把衣服扔给我,“穿上衣服,跟我走。”
3.风
我别无选择,即使先脱虎口在入狼穴。
我走的太慢,他直接背起来我,“现在要是这种速度,咱们都得死。”他的动作异常的迅捷,我们躲过了很多巡夜的蛮族人,当然仍然有人发现过我们。但我只看到,他的手腕一动,发现我们的人在还没有喊出来时就已经倒下了。在他的背上我感到这半个月来第一次的温暖,即使我知道他可能也不是对我有利的人 我可能不过是被抢去给下一个王公践踏。来到突伦住处的门外,他把我放到了一辆马车上,他赶着马。逃向我未知的目的地。一夜都在赶路,又是彻夜未眠。心一直在忐忑。前路太多未知了。
第二天一早,他掀开车帘递给我一袋水和一个馒头。手上也有一个馒头,他咬了一口馒头。说,“只有这个了,毕竟是在逃命,一开始干嚼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习惯了就好了”我拿着水和馒头呆呆的看着他,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要就要去继续赶马。
等等,我叫住了他。“我们要去哪?”
他看着我,想了有一会。一个不让你再受欺负的地方吧。他看着我补了一句,会有这种地方的。他看见了我眼中的疑惑。
没什么要问的了吧?他问我。随后他转过身。
等等。
他又转了过来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了这句话。
我吗?哈莫尔。你也可以叫我的中原名字,我母亲给我起的,我很喜欢,风袭。
风袭,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袭儿,谢谢你。我在心中默默的叫他袭儿了。
我们一直在赶路,我第一次看到了皇城外的风景。尽管经历了战火,乡间仍然很漂亮,当我看到流水,听到鸟叫,看到远处的山,我感觉到了一点舒心。这个世界并非全是血腥,他仍然有干净的一面。
赶了五天的路我们进了深山,袭儿对我说现在离蛮族人的追捕已经比较远了 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小心了。
我们不停的赶路终于能停止一会了,我走下了马车,看着我们马在那吃草。我问袭儿“风袭,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摸着马儿的脊背,说:“因为我们有相似的命运吧。”
“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提他了,都过去了,为过去的事伤心太累了不是吗?”
我明白那种累,点了点头。
“你说你还叫哈莫尔,你是蛮族人?”
“准确的说,一半蛮族人吧。我的母亲是中原人。她很漂亮,像你一样。”他第一次笑了,天真无邪,像个孩子一样。我也笑了,王城攻陷后的第一个笑。
至此,我仍然没有放松对袭儿的警惕。或许我经历了太多的反复,尽管我的心告诉我他对我并没有恶意。但我的理智已经不允许我轻易相信一个人了。
我们两个话并不多,我想他应该是和我无话可说,而我则是不知道说什么。我对他几乎豪无了解,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突然出现救了我的少年。而他说的理由我也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和我有相同的命运?他是某一个王公的儿子吗?可是我见过的所有王公家的公子应该没有一个具备他的那种杀人的本领吧。他说他是一半的蛮族人?这又有谁符合呢?我不想在想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他要是一会直接把我卖到一个窑子里,我现在想的这些问题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做的应该是祈祷吧。
前进,依然是前进。我从未知道目的地在哪?只是知道我在远离京师。更准确的说,是我感觉我在远离京师。我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这种远行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总好过在京师的日子。我以为远行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我拉开门帘,怎么了?
袭儿这时手里拿这一支长大约一尺的小箭,喃喃自语,他们到底是追上了。
我问,他们追上来了?
袭儿看向我,笑着说,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群人,那群废物怎么可能追上咱们,是另一伙人,他们是来追我的。
我说,追你的?他们为什么追你?
袭儿又笑了,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其实也挺简单的,因为他们是群跟屁虫。
我知道他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就没有问下去。
他好像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说,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对付这群人,给你。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我,如果这群人来了,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但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我倒下了,你就要靠你自己了。如果你最后被他们抓住了,你千万不要说你曾经是公主,记住。这是我妈妈的匕首,她用它曾经保护过一次自己,我希望你也可以。
我记得我当时点头了。
4.流星
他还是在赶车,我还是坐车
我隔着帘子问他,那群人很厉害吗?
我听见了他的笑声,怎么说呢?是有厉害的,不过也有窝囊废。不对,应该是基本上都是窝囊废。我一个打三个不是问题。
我真的感觉他是吹牛,要是平常我肯定要说他吹牛皮了。但这时我想了想,说了句,我不信。
袭儿说,我知道你想说我吹牛。
我说,没有。
袭儿说,你骗我。
我说,没有。
袭儿没说话了,而是大笑起来。我当时想,这人可是真爱笑。
就在这时,我听见袭儿唱起歌来。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应该是蛮族的歌,但是感觉歌声非常的悠扬,仿佛置身夜里幽静的草原。
我问,这歌讲的是什么?
袭儿说,不告诉你。
我说,为什么?
袭儿说,因为你没说我吹牛啊。
我不说话,我想,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喜欢说自己吹牛。
又赶了一会路。车子突然停了。袭儿喊到,既然都来了就出来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哈莫尔,你倒是真会逃跑,我们兄弟几个废了这些天的力气才找到你。
袭儿说,老兄,不敢当不敢当,哪是我哈莫尔会逃跑,只是我运气好,走的路各位老兄都不来,偏偏去找别的路。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妈的,你他妈一路上故布疑阵,搞得好像你他娘的八个方向都要走。还在几个集市上派人散布你的假消息,老子听了那些假消息,真是他妈的什么深山老林都去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连你小子一根毛都没看到。今天你小子落在爷爷手里,爷爷必须把你抽筋剥皮。
袭儿说,哎呦,那这位老兄实在是对不住。下次一定在什么深山老林放它一两根毛,让你找到。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觉得可能有下次吗?哈莫尔,你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吧。一入苍狼,终生无悔。你可记得?
袭儿说,一入苍狼,终生无悔。这屁放的可真响。苍狼有多少人当初是自愿入的?可笑。
第二个男人的声音,嘿嘿,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啊?
袭儿说,兄弟喜爱的一个如意楼的姑娘,要走吗?兄弟自然是要带走了。
第二个男人的声音,如意楼的姑娘可是好姑娘,让老子看看模样。
彭的一声,马车的四壁竟然被全部震碎了。我抬起手挡住掉落下来的木板。放下手时,我看见袭儿正在和两个人缠斗,而一个虬髯大汉已经向我冲了过来。我双手握紧匕首,全力酝酿那一刺。但我知道我成功的可能非常小。
这时听见袭儿大喊,我的媳妇也敢碰。空中嗤嗤两声。向我扑来的大汉急转身,两手一捏接住两枚飞镖。就在这时袭儿飞身回救,一脚直接向大汉踢了过来。这一缓之际,三个一起围攻了上来。
我急忙跑开,大汉又看了我一眼,说,妈的,老子去如意楼怎么没碰到这姑娘。
袭儿是空手和他们打斗,腰间有剑却一直没有用。三个人手里都有单刀,一番猛攻之下,袭儿连退了好几步,明显落于下风。但这三人有好几次马上就要打伤袭儿了,可是总在最后一刻被袭儿巧妙躲开了。
那个莽撞大汉连连大喊,不对,这他妈不对,哎,怎么又让他躲了。三人中看起来比较稳重的人说,我以前试过这小子的技击功夫,当时他对付我一人都尚显吃力,怎么今天竟然能和我们三个打这么久?
莽撞大汉说,他奶奶的,咱们三个打一个迟早能拿下他。臭小子,你那剑再不用可就得下辈子用了。
袭儿边打边退,说,你们三个在苍狼这么久,听没听过“流星”?
莽撞大汉骂道,奶奶的,流星怎么听啊?
沉稳大汉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流星!”
袭儿说,的确,流星不是听的,是看的。
我几乎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那一剑。我只是感觉那一刻我看到了花落花开,看到了汪洋大海 看到了百世兴衰,看到了露珠落地,看到了时间如雪,更看到了这一切如流星般飞逝。这就是流星。
袭儿还剑归鞘,笑着看向我,慢慢向我走来,然后,猛然倒地。
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坐在他身旁给他擦汗。
“我没吹牛吧,我一个打三个没问题。”
5.云烟
我们的逃亡路线变的十分的古怪,我们一直在绕圈子。袭儿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在向北方走,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在这绕一绕,我没有什么想法就听他的。
我们两个已经不想原来那样无话可说了,反而是一路上都在讲话。
听你和那几个人打架的时候说的话,看来你是经常去如意楼了?
袭儿立刻脸红了,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不能当真的。
那的姑娘漂亮吗?
漂亮,呃,不漂亮。我真没去过那花过银子,我只是去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啊?
苍狼的任务只有杀人。
我咬了咬嘴唇,你杀过多少人?
袭儿的脸也阴沉了,天知道吧,我早就记不清了,在我很简单就能杀人的时候我就不再数了。
或许你以后可以不杀人就能生活了,你这么年轻可以做很多别的事啊。
袭儿苦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杀人了,却仍然有人要杀我。
苍狼是什么?
一个杀人组织吧,我在里面已经十年了。你如果不去杀人,只能被组织杀死。在那里面,是日日夜夜都要生活在恐惧里的。所以我就叛逃了。
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吧,我当时被派去杀蛮族的一个将军,我已经潜伏了很久了。后来我看到了你,就把你救了。
为什么说我们拥有相同的命运?
袭儿又笑了,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
袭儿说,那好我就给你讲吧。
“我母亲是一个汉人,他因为真心喜欢我的父亲才嫁给我父亲。而在她嫁完之后才知道,我父亲竟然是蛮族的二王子。当时我父亲是去中原游玩碰到我母亲的。但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所以即使有民族间的仇恨也没有让他们两个人分开。我父亲身为二王子在娶了我母亲后,就在也没有娶过别的女人,即使是他的父皇给他安排的婚事他都拼死拒绝了。后来大王子从马上掉下来,竟然摔断了脖子。我父亲也就成了王位的继承人。”
如果袭儿说的是真的,他竟然曾经是蛮族的太子。
“我父亲继位后对百姓很好,朝中几大家族的关系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百姓都称赞父亲是个好皇帝。但是父亲却有一个失误,就是放松了对兵权的控制。继位五年后,赫利家族反叛,他们手握重兵,虽然不得民心,但仍然攻克骏阳,也就是蛮族当时的都城。我父亲直接被他们砍头视众,我看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就是她不愿受别人的侮辱,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我拿出了袭儿给我的那把匕首,袭儿说,就是它,母亲保护了自己。
“我扮成了一个小太监,没有被赫利家族的人杀掉,但被收为了奴隶。”
我看向袭儿,说,对不起。
袭儿笑了笑,说,这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些都是过往了。
我问,你当时几岁。
八岁。
我真的很难想想一个八岁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会变成什么样,我觉得至少会变成一个阴郁的人。可是袭儿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袭儿呢?我不奢望他讲下去。
“我被分到赫利家族的一个封臣家当奴隶,我当时有很多次想去死了,但每次举起菜刀都没有勇气砍下去。我当时想或许我这样一辈子也许是好的,也不过是每天戴着脚镣干一些农活,伺候几个公子爷,吃的最起码比狗要强一点,不用担忧会被砍头。现在想一想当初真是没出息啊。”说到这袭儿又笑了。
我没有笑,我在想我的过往,如果没有袭儿救我,或许我现在的生活就和一只狗没有什么区别吧。过往的一切开始变的模糊,一些细节在我的记忆里不再那么锋利,我也有了些面对它们的勇气。
“我那时真的渐渐熟悉了奴隶的生活,我感觉我可能一辈子就是一个奴隶了,我习惯了鞭子,我当时在想我运气好的话没准还可以娶一个不太难看的女奴隶。但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也是一个奴隶,叫摩库,不过我们更喜欢叫他的外号蛮牛,他当时十六岁,身体非常壮。他不像我们其它的小奴隶,只知道听主子的话,他是最不安分的一个。我听别的小奴隶说他曾经逃跑过十几次,每次都被抓回来痛打了一顿,在我来之前的最后一次逃跑被抓回来后直接被打断了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也就没有再逃跑了。我当时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一次蛮牛看见了就问我为什么哭,我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是说我父母都被赫利家族杀了,我被抓来做奴隶,我很想念我的父母。他听了我的话也很伤心,告诉我说他是一个叫~~~~族的人,五年前他和父亲一起来骏阳做生意,但是货物直接被人抢了,他父亲和赫利家族的人拼命最后被杀了,他就被收为了小奴隶。我们两个有相似的遭遇,也就成为了好朋友。他跟我说,他是绝不甘心做奴隶的,这世上没有人能配的上叫主子,他肯定是要在逃跑的,因为他还要回家去找他的母亲呢。”
我听到这在想,这个人让袭儿当初有了一丝希望,现在袭儿让我感觉到了温暖。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因果吧。这时我和袭儿的目光接触了一下,袭儿说:“翎雪,你很漂亮”
这句话太突兀了,我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想了一会,说,可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袭儿也想了一会,说,每个人都有弱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无法责怪自己。
我点点头,说,也许吧。
袭儿说,我继续讲吧,你是感觉我这故事没意思了吗?
我说,还好。
“那我就继续讲了,我和蛮牛认识一年后,他突然来找我,说赫利家族的大家长死了,会有很多人上京吊唁,这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他让我和他一起走。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和他一起走。那天晚上我用匕首斩断了我和他的脚镣,我们两个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翻墙出去,可能是因为府里缺人手的原因,我们的逃跑出奇的顺利,根本没有人来追我们。蛮牛要去~~~去找他的母亲,说既然我已经没有父母了不如和他一起走。我们本来以为旅途会非常的顺利,但是很快我们就遇到了问题,我们没有钱,我们没有东西吃。乞讨根本要不来钱,我和他只好偷偷摸摸。他对我就像亲弟弟一样,偷到钱买来东西,他永远只是吃一点,剩下都给我吃。我们就这样一直向北走,到了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我们根本没法赶路,就在一个地方待着,但是常在一个地方偷东西难免被识破,被识破也就是挨一顿拳脚,但是蛮牛有一次偷一个醉鬼的钱被识破了,那个醉鬼是个富家子弟,叫了一群人给蛮牛暴打了一顿,把蛮牛瘸了的那条腿又打断一次。蛮牛跟我说,他的腿被打断过一次,死不了,养一养就好了。”
“可是这次他开始发高烧,有时候甚至昏死过去,我把我所有偷来的钱凑起来都不够去看大夫,我只能给他喝热水。我跪在药铺门口一天求他给我一副药,但是根本没人理我。蛮牛告诉我别傻了,那群人没有钱是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的,他就是有点可惜不能见到他母亲了。我听到他的话我就开始哭,他问我问什么哭,我说我不想让他离开我,而且我曾经骗过他。于是我就把我曾经是王子的事跟他说了。”
“蛮牛说,管他妈的什么王子不王子,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哈莫尔,你是我的兄弟,你曾经和我走过这一段路。我知道蛮牛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替他完成最后一个心愿,让他见到他的母亲。我用钱买了尽可能厚的衣服,给他穿上,我就背着他向他的家乡走了。这样走,我走的非常慢,蛮牛骂我傻,说这样下去我可能被冻死。我当时确实感觉到冷,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把他带回他的家乡。我就一步一步的走,后来蛮牛硬是从我背上挣脱了下来,他让我滚,说让他在这冻死吧,让我离他远远的,他不想在见我了。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爱哭鬼,我没有管他,还是把他背起来继续走,我感觉到我的背后的衣服被打湿了……”
“蛮牛最后还是走了,身后的热量一点点的全部散失光了,但当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我还是一直往前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精气神足的老乞丐。我环顾四周,找蛮牛但是没有看到,就问他蛮牛在哪?
老乞丐说,是那个和你一起的小乞丐吗?他已经走了,我帮你火化了他。然后拿了一个方盒子给我。我破口大骂,你他妈放什么屁,他没死,我还答应他带他回家呢。老乞丐说,逝者已去,我们是挽留不了的。我听了这话一直哭,老乞丐在旁边安慰我。他问我我和蛮牛的事,我跟他说了。”
“老乞丐说,你们两个孩子倒也重情重义,那你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我说我要将蛮牛的骨灰送回他的故乡。老乞丐说,是个好孩子,只是你还打算这么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吗?我说不知道。老乞丐说,我近来也没什么事做,我就陪你一趟。他虽然是和乞丐但是竟然非常有钱,我们就这样一直向北走。在路上我把我曾是王子的事跟他说了,他说我这么小年纪就经历这样的劫难确实太过残酷。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经史子集竟然无所不知,他跟我说如果我决定要去复仇,可能下辈子都要活在仇恨里,要我想好其中的厉害得失。我感觉他不是普通人,就问他的身份,他就说他不过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乞丐而已,只是碰巧每次都能要到吃的而已。
“我知道他不想说,我也就没在问。在去的路上他教给了我两种本事,一种是没有钱了可以去富人家借钱的本事。还有一种你见过的本事。”
我问,什么本事?
袭儿说,流星。“只不过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流星是杀人用的。我们分别的时候,他跟我说,这世上有很多事很难改变,但尽心尽力并非没有可能,如果我要去复仇的话,一定小心。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后来因为我显露出武功被苍狼的人抓了起来当杀手,我才知道苍狼曾经有一个五岁开始训练的杀手,他十岁就开始杀人,在苍狼待了十年。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后来他一个人反抗整个苍狼组织,苍狼排出当时组织内的所有高手去围剿他。后来那些高手的人头被人用两辆马车送回了苍狼的总坛。而这个人后来就消失了,有人传言曾看见过他留着络腮胡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乞丐。”
袭儿说,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6.草
听完袭儿的故事,我一直在沉默,我在想我应不应该复仇。或者说,我能不能复仇。
我问袭儿,你打算复仇吗?
袭儿说,我不知道。
我说,为什么不知道?
袭儿说,我不知道我不给父母复仇,父母会不会恨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下半生活在仇恨里我父母会不会为我伤心。
我说,那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吗?
袭儿沉默了。
我说,我求你一件事。
袭儿说,什么事?
我说,我想学流星。
袭儿看着我,说,可以。
我没想到袭儿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心中竟然有种空空的感觉。
我们一路向北,路过了骏阳,我原本以为袭儿最少会在这停几天。但是他只是买了一大堆小吃,然后继续向北赶路。
一上车他就跟我介绍小吃,说他当初流落街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这些小吃全吃个遍。然后就是我俩争抢小吃,特别其其中的玲珑饼,我埋怨他太能吃,弄的他向回走了几十里路又给我买了一份。
我们一路向北,来到了~~~族的领地。这是在大漠中一块被沃草覆盖的宝地,袭儿带着我去祭拜了蛮牛。
袭儿跟我说,这可能是天地间真正的净土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显露武功被苍狼抓走,他可能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袭儿说的很对,这里确实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这里是一个你一抬头眼前只拥有大地和蓝天的地方。天地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往往想的太多,忘记了最开始的景色。
袭儿买了一些牛羊,每天放牧,我则待在家中做一些杂务,袭儿很吃惊我能干这些农活。我认为根本没什么,我早就告别了娇生惯养这四个字了。我们对外说我们是兄妹,我们后来把一个双眼盲掉的老阿妈接了过来和我一起住。也就减少别人说我俩的闲话。
可是,有些闲话我却很喜欢听。我听到别人说我们两个是夫妻的时候,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开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袭儿,我感觉他是一个我可以依靠的人,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不会感到害怕。可是这些能叫做爱吗?而他会喜欢一个已经不在清白的女人吗?草原不缺漂亮的姑娘,我也看到袭儿和那些姑娘聊天聊的很开心。有很多姑娘故意去亲近袭儿,他们草原姑娘的爽朗是我没有的。我听老阿妈说,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人在草原上是不会有人娶的。曾经就有一个姑娘被马匪给糟蹋了,草原上的男人根本没有人有娶他的想法。用老阿妈的话,那个姑娘后来成了一个烂货,成天勾搭男人。
我知道我不会变成一个烂货,但我感觉我离袭儿越来越远了。
我开始故意和袭儿保持距离,我有时偷偷的去看他放牧,他常常一个人唱歌,唱的是那首我们相遇时的歌。我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我的生活重心开始向复仇转移,我一遍一遍的练习着流星,直到精疲力尽。
袭儿对我说流星是一种极度耗费精神的剑术,所以当初他只用了一剑就体力不支了,像我这样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活活累死。
我只是说,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我是要复仇的人。
袭儿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离开了。
这种日子过的出奇的快,我开始学习~~~族的语言,我和阿妈的沟通不在需要别人的传译了。
阿妈是个很坚强的老太太,她并不知道我不在清白了,所以很热心的给我介绍这里的小伙子。我完全没兴趣,阿妈后来也就不给我介绍了。她把重心放在了袭儿身上,然后袭儿就迎来了他称之为简直不是人的过的日子的相亲狂奔月。阿妈的热心弄的袭儿基本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别人家,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睡。
7.乱
我们在草原待了两年多,草原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外界却又在两年后堕入乱世的泥潭。
蛮族攻入中原后推行了一系列的压榨措施。中原百姓的生活已经不能仅仅用民不聊生来形容了,而赫利家族在蛮族中也越来越有一家独大的趋势,不断的排挤其它家族。两年之后,朝中所有的大臣竟有一大半都是赫利家族的人,最后其它家族实在受不了排挤,起兵造反。而中原原本的势力也借此机会加入混战,就这样,京师陷落两年后,天下又遍起烽火。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报仇的机会来了。我对袭儿的依恋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浓烈,至少我一直向自己强调这一点。复仇的道路一定是不好走的,前方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东西了。我要怎么接近蛮族之王?就算我能接近他,我能确保一剑毙命吗?就算我有这柄匕首,可是接近蛮族之王的人,可能有机会让我带武器吗?而且蛮族之王是见过我的,我能接近他的机会根本没有。或许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参军,找到一支真正可能打败蛮族之王的军队,可能我并不能手刃仇人 但我明白他也一定是死于我的手下。还有洛青,我会让他尝一尝死亡的滋味。
我就要告别草原了。我在袭儿睡熟了以后,偷偷跑了出来。我知道如果我向袭儿说出我的报仇计划,他肯定会去阻止我,他可能不喜欢我,但他一定会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我必须瞒着他。
黑夜中的草原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寂静,虫子不听的乱叫,夜风吹过,吹的脚下的草响起一片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 由近及远。我想,这也许是草原在给我送别吧。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气候我突然听到身后劲风袭来,急忙向旁边闪开。一看竟然是两枚石子,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有一个人直接向我攻了过来。我急忙出手反击,本来以为以我跟袭儿学了两年的成果可以轻松获胜,但完全没想到我竟然处处受对方牵制。此时完全没有月亮,周围一片漆黑,基本只能靠听声音判断对方的攻势,好几次我都差点被对方打中,只是对方突然不进招,我才躲过他的招数。
我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事到如今 只能一搏。匕首霍然出手,流星!
匕首插入土地,发出沉闷的声音。离我的喉咙只有五寸。对方竟然在我出手流星的瞬间握住我的手腕,空手入白刃抢下了我的匕首,另一只手直接把我一掌打倒,将匕首掷进了土地。
我说,你是谁?
对方说,看来我的功夫要比你好多了。
我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还是说,那又能怎么样?
对方说,所以我去报仇更可能成功。
我听到这句话已经明白一切了。我说,风袭,你是你,我是我,咱们的仇不一样,你没资格拦着我。
黑夜里我看不清袭儿的表情,他一直在沉默。然后我听到了他在向我靠近,然后,他抱住了我。
如果我爱你呢?我有没有资格?
我几乎全身瘫软,我真的不相信这句话。我哭了,我说,可是我……
袭儿说,一切都是过去,你忘了我的话了吗?翎雪,我就是想娶你,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过往,我只在乎我们有什么样的未来。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说你坏话,我一定把他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他。你一定会是草原上最美的新娘,你愿意嫁给我吗?翎雪。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听全他的话,不知道我当初的眼泪有多么汹涌,不知道我当初哭的样子有多么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的心跳的像快鼓一样,我只知道我说了我愿意。
袭儿也哭了,然后笑了,说,我发过誓我不当爱哭鬼了,今天还是哭了。
他松开了我,拿起我的右手 我感觉我的无名指一紧。
我说,什么东西。
袭儿说,你白天自己看吧。
袭儿拉起我的手,看向天空,这时天空竟然隐隐出现了几颗星星。
袭儿说,真希望这就是永远。
我感到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清晨时醒来,我在帐篷里,阿妈正好打开帐门走了进来,我抬起手遮挡一下刺眼的晨光,右手在晨光下看的分明,右手无名指上是花嫩枝编成的草环,上面点缀着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在晨光下变的金黄耀眼。
(作者注:白色蒲公英花语是停不了的爱,黄色蒲公英花语为开朗,属性风。当然风袭对于这些是一定不知道的。)
8.歌
袭儿是知道如果他去复仇,我一定会和他一起去,他不想让我冒险才把我打晕的。但我当时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就这样,袭儿独自踏上了复仇之路。战事一直在继续,赫利家族击退过好几个家族的合击,同时赫利家族也是损失惨重,几乎丧失了一半的兵力。就这样战争进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但这种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赫利家族的前线将领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我猜测这都是袭儿干的。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会有一些传令兵来到几乎很少有外人来的~~~族领地来找一个叫翎雪的女人,来告诉哈莫尔的消息。
袭儿开到军队,开始的时候也是和其它士兵一样冲锋陷阵,只不过是武艺强一些而已。但是当双方陷入僵持之后,袭儿献计去刺杀对方的将领。起初袭儿的上司只是报这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竟然成功。后来更是屡试不爽。虽然后来,赫利家族的将军们知道事情不对,就请了苍狼的高手来保护。但苍狼刺杀的那一套袭儿早已学会,自然知道他们怎么防范,所以还是次次成功,他的官职也是越升越高。就这样战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赫利军溃退的速度只能用惊人来形容。其它家族的军用了半年的时间打到了京师,这次蛮族之王被围城了。围城同样没有持续多久,京师在两年半后又被破城。在大军涌入皇宫的时候,蛮族之王向其它家族提了一个要求,他要见一见那个杀了他手下十几个将领的人。
此时的蛮族之王经过这半年的战事,头发早已花白,没有了当年的英气。蛮族之王问了袭儿三个问题。
蛮族之王说,你为什么要加入叛军?
袭儿说,你也不过是当年的叛军而已,这世上不是叛军的人很少。而我加入叛军是为了复仇。
蛮族之王问,你给谁复仇?
袭儿说,我的父母,我媳妇的父母。
蛮族之王说,我可以自刎吗?
袭儿说,可以。
传令兵的消息到此为止,我并没有多开心,只是在感谢老天能让袭儿平安无恙。
在此之后,不再有传令兵到来。我暗暗为袭儿担心了起来,阿妈安慰我说可能是袭儿已经往回有了就不派传令兵了。但我的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
知道下一批传令兵的到来。当时我在帐里坐着,听说又有传令兵来了,急忙请其中一个进来。但当那个进来的时候我和他同时都吓了一跳。
这个传令兵叫加勒,但我更了解他的中原名字——洛青。
洛青进来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杀了他。但当想到我还要知道袭儿的消息的时候我才忍了下来。
洛青看见我很吃惊,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说,翎雪没想到你在这。
我说,我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你不是应该死在都城了吗?
洛青说,你个婊子还敢咒你爷爷死?看你爷爷一会怎么收拾你。
我说,你堂堂的王城护卫队的统领怎么变成一个传令兵了?
洛青说,老子能他妈在王城被攻破的时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当个传令兵怎么了?老子就是没机会跑,要不我早就走了。
我说,你是来告诉我消息的吧?风袭怎么样了?
洛青说,原来你就是和风袭相好的那个娘们啊。哈哈,风袭,可笑。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把王城攻破了,让老子落的这副天地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翎雪,他已经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当场昏过去,但我转念一想,说,你是在骗我吧。
洛青笑了,说,骗你。你现在任我蹂躏,我骗你干什么。他攻破王城后见到很多流离失所的孩子,就把他们聚在了一起,给他们吃的。后来蛮族之王的儿女都要被压进死牢,他竟然看不下去,说什么战争和这些孩子没有关系,应该给他们放了。最后硬是把这事给拦了,他去看那些孩子,那些孩子跪下给他谢恩,他去扶那些孩子,然后那些孩子人人拿出一把刀把他给捅了。他武功是很高,躲了好几刀,但是还是有几刀插进了要害。他也就死了。哈哈,死的是真窝囊啊。
我听到洛青的笑,直接把枕头扔了过去,说,放你妈的屁。
洛青说,小骚娘们看我怎么修理你。到时候你他妈爽了你就不废话了。说完就上来扒我的衣服,摸到胸口的时候说,这是什么?
我说,这叫流星。
我擦掉匕首上的学,走出了帐篷,心里说,袭儿我能保护自己了。
袭儿在也没有回来,我有很多次以为他就在我身旁。但其实只是空气。
我离开阿妈,打算出去走一走,一直向南走。在蛮族的一个小部落里,我竟然听见一种熟悉的歌声,那是袭儿在马车上,在牧羊时唱过的的歌。我不知道歌词,但旋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开始狂奔,向歌声的源头狂奔,袭儿,袭儿,你再那吗?等我。
我看到了一场蛮族的婚礼,小伙子在一众宾客的拥簇下牵着姑娘的手深情的唱着歌。我只会~~族的语言,不知道蛮族的语言。我向会~~族语的蛮族老大爷询问歌词。
姑娘我愿与你一生一世
无论酷暑无论严寒
只想拥抱着你
让你在我怀里融化
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袭儿,再见了。我知道我不能在见到你了,但我们曾经的岁月会一直陪伴着我。你放心,我不会哭了,你那么爱笑,你说你不当爱哭鬼,我也不要做爱哭鬼。但是你可以在对我笑一次吗?我想让你的笑在我的脑海里在多停留一会。袭儿,我真的不哭。
歌声停止,管弦骤起,新人给宾客敬酒。嘈杂声时起时落,微风吹起,草原再次响起沙沙声,夕阳余晖下,万千的蒲公英种子迎风飞舞。而我,在满含喜悦的喧哗声中泪流满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