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作为桶川案的全记录,抨击了日本警察和司法系统在处理此类事件上的敷衍和怠慢,反思了新闻媒体对社会舆论的导向作用。在清水洁的努力下,猪野诗织之死从一桩社会案件,转变为揭露日本社会问题的切入口。本书被称为日本纪实文学金字塔塔尖之作,获得了日本记者会议大奖。
警方搜查诗织的房间时,看到了一叠信件。原来是诗织在深夜给父母和朋友们写下的遗书。她写下:“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果然还是死了”“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下辈子还想做你们的女儿,还想做弟弟们的姐姐。”她还写下了自己的银行账号和密码,要把自己仅有一点存款留给她最疼爱的弟弟。父母茫然地读完女儿的遗书,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最重要的是,诗织在遗书中,明确写出逼死她的就是叫“小松和人”的男子。
一名普通的记者,摄影杂志《Focus》的记者清水洁,接到了拍摄桶川案的任务。清水洁每日奔走于各种凶案现场,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桶川案不对劲的地方:警方似乎并不是站在死者这一边的,而是站在凶手这一边。
本应该警察办案,《Focus》杂志负责跟踪报道,结果现在变成了记者在破案。然而,不管是诗织父母,还是清水洁,都为警方提供了详细的信息,几乎帮助警方把案子破了,警方却无视了清水洁提供的信息。事已至此,清水洁绝不肯就这么罢休。想起了警方曾经用舆论引导媒体抹黑诗织,掩盖渎职行为,清水洁决定加大力度,也用媒体舆论来倒逼警方行动。他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发表在杂志上,以题目《K,我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逃》直接对小松(K是Komatsu,即小松)喊话,来逼迫警方采取行动。找不到凶器,他就走访多家刀具行,买来同款刀具,拍摄照片发表在杂志上,让读者对案件的残忍有更直观的感受。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民众不要忘记这个案子,关注这个案情侦破的情况。后来,清水洁甚至找机会参与电视访谈节目,让更多媒体关注了桶川案。
清水的努力没有白费,案子引起了日本民众的广泛关注,上万封信件寄到出版社和电视台,民众希望清水洁务必追查下去,为诗织沉冤昭雪。实质性的进展,则是国会议员在国会上就此案直接质问了警察厅的刑事局长。尽管警方仍然不肯承认他们拒不立案,但终于出动警力,逮捕了久保田等四名犯罪嫌疑人。就这样,清水洁,一个文弱的笔杆子,一个被记者俱乐部拒之门外的小杂志的记者,成了全国瞩目的记者,以领先警方破案的成就一战成名。
2003年12月25日,宣判当天,猪野诗织的母亲穿上诗织的衣服,戴上这块让女儿遭到中伤的Gucci手表,出席法庭。在长达十二页的判决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对毫无过失的年轻女性被害人进行长期骚扰”。“毫无过失”这个词,清水洁已经等待了太久,诗织的父母也等待了太久。距离上一次听到岛田和阳子说“诗织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已经过去了四年。
清水洁想起了诗织遇害那段时间,她的父母成日以泪洗面,而现在,诗织的父母,非常积极地投入到社会运动中,帮助更多像诗织这样的女孩。在这本书的尾声,作者清水洁提到,接手本案的第三年,因为意外事故,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终于理解了诗织父母失去女儿的心情。女儿的死,给他带来了两个体悟:一是世界上有无可奈何的事,二是死亡就是永远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了。除此之外,都是失落。
《桶川》是一个让人痛心的案子。为了写这本听书,我试着跟一些朋友讲过这个案子,大家听完几乎都陷入震惊和悲伤的沉默中。然而,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关于人性之恶的绝望故事,这是一个让人欣慰的关于反思的故事。因为恶自有恶的千万种面目,但追踪这个故事的清水洁正义热血,他的目光始终勇敢善良。正是因为有清水洁这样记者的拼命追问调查,我们才得以看到案子的全部记录。
清水洁在书中不断抛出他对于媒体应该如何进行报道的思考,并尽量用客观的笔触书写整个案件,但当看到诗织写给自己的明信片时,他压抑了整本书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就让我摘录这段话,作为结尾吧:
诗织被杀一年后的一天,诗织的父母收到一张明信片,寄件人竟然是诗织。那是十六年前,年幼的诗织和家人一起参加科学万国博览会时,在那里写下了一张明信片,寄给21世纪的自己。
明信片上,诗织的笔迹幼稚但有力:
“我现在七岁。
2001年的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会变成一个很棒的女生吗?我有男朋友了吗?
我好期待。”
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只是等着收到明信片的女孩,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