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本来就无须多少渲染,说不出口的你,爱我最深。
自我有记忆以来,那个给我生命的女人就从未说过爱我这二字。
我妈,一个传统普通的农村女人,不善言辞表达,甚至有时在我看来她的感情凉薄。
我可能也是遗传了,从不会把感情炙热的表露出来,堆在心里的热到嘴边都化凉了。
我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在外地上学,每每周末,看着同宿舍的同学被爸妈接回家,我脸上写着不在乎,心里却说不出来的失望孤独。我家离得远,回家是没啥希望了,于是那个从家打来的每周一次的电话就像我稀稀落落生活里的一次重大奖励一样,我很是期待。周五一下课,我急急忙忙冲回宿舍,拿出手机,坐在床上等着屏幕闪起来。我等着,像是维护某一种什么尊严还是骄傲似的,明明那么盼望,却又不肯主动拨过去电话。
屏幕闪闪,我迅速按下绿色的键,“妈。”我还装作很随意很平淡,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熟悉的,暖暖的声音。
“最近忙不?学习累不?”我淡淡的回答着,“不累,不忙。”
然后她会唠唠叨叨,让我好好吃饭,多吃水果,不用省钱,对,还要好好学习。这些公式的话我都会倒着背了。其实,我想问她,有没有想我。
我,想她了。
很想。
想家,想她做的那些她认为做的不好吃的,普通的粗茶淡饭。
想她的大大,有茧子的粗手,给我捂捂冻的通红的耳朵。
想她给我洗澡时,擦擦背。
想她听我讲学校里的事,和我的成绩,骄傲欣慰的笑。
想她看着我穿上她给买的,我嫌土的新衣服时的既兴奋,又畏缩的表情。
我想她说她想我。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开始我会期待,后来我会伤心,然后不抱希望,最后装作不在乎。我甚至有时会怪她,对我是不是太不上心,我也曾孩子气地故意不接她电话,故意说气她的话,和她冷战,不交流。然后我蒙着被子,很想她,想要她劝我,安慰我。然后自己又拨过去电话,假装忘记了这件事,强忍眼泪。
后来的后来,我似乎真的是长大了,也不再那么较真,孩子气。我会在她嫌长途话费贵时要挂断电话时,笑嘻嘻的讲给她,我好想她。她会愣一下,我抢在她先,说我骗你的,我又不是柔弱矫情的人,我才一点也不想家呢。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悠悠的笑了。
我是真的骗你的,不想你,是假的。
上大学以后,离家更远了,打电话的次数也更少了,我也更懂事了。
寒假结束到校的第一天晚上,正在刷微博时,收到一条消息。我点开,是妈发来的。
短信很长。我已经好久没读过这么一大段消息,在这个微信方便,对话框往往是几个字或是语音消息的年代里,很少人会花功夫组织一大段文字了。
我不知道不太识字,用手机打字还不熟练的母亲花了多久,20分钟,半个小时,还是更久。长长的对话框,满满的字,我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读着。
她说让我要记得吃晚饭,要多喝水,要去买水果,要记得加衣服,不要省钱,要吃有营养的,要喝牛奶,她让我.....中间有很多错字,但不影响,我都理解,我都懂。短信的最后她还加了一个笑脸表情,那是我的习惯,给她发的所有消息后都会发个表情。
我忘了我看了几遍,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那个从来不说爱我的笨女人,写给我的长长的,笨拙的,感动的文字。
我们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不会把爱挂在嘴上,不会讲出来。
我们都只是用自己笨拙的,浅浅的方式深深的爱着。
感情本无须修饰,说不出口的我,爱你也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