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星儿,来自遥远的大凉山腹地,一个在中国地图上永远也找不到的一个山旮旯里。
我家在当地是极度贫穷的困难户,我的爸爸是山里当地人,祖祖辈辈在贫瘠的山里劳作,无非就是在大山里找些比较平坦的地方零零散散挖出一些薄田来,种上水稻和青菜,自给自足都困难;有时候就砍些山上的竹子下山卖点钱贴补下家用,但后来竹子也被当地所辖政府部门限令禁砍了;我的爸爸就去深山里挖野草挣点钱——镇上的中药铺会廉价收购一些山里的野草。爸爸在四十岁上,有一次去采野草,终于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幸亏半途被一根竹子拦住了,命总算保住了,但却断了一条腿,成了残疾。
这些都是我长大后爸爸告诉我的。
因为家里穷,爸爸年轻时候一直没说上媳妇,据说爸爸四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的奶奶去十几公里外的镇上赶集,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无家可归的傻女人,就把她带回了家,后来这个傻女人就给爸爸做了媳妇,她就是生了我和弟弟的我们的娘。
爸爸是瘸子,妈妈是傻子,但他们生出的一儿一女却一点不傻。
我虽然不傻,但也没有机会读书——学校离家太远了,在山下十几公里的镇上,山路又不好走,如果遇到下雨天,下山简直要出人命。曾经有个男孩,就是雨天路滑不小心跌下山摔死了。我是女孩,山里人都认为女孩读不读书都没所谓,我自己也不想为了读书也许哪天命都没了,但不读书并不代表我就要听天由命。
我三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娘还是傻娘,智力水平与当时三岁的我相当;爸爸的脚跛的更厉害了,后来连赶个猪都跟不上了,家里全靠当时手脚还算利落的奶奶撑着。
虽然一家人住的是茅草屋,吃的大部分是野草野菜,好在家里人身体都还好,除了爸爸跛脚行动不便外,奶奶、娘、我和弟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大家都没生过什么大病和意外,日子虽苦,倒也平平静静过了下来。
到了弟弟七岁要上学的时候,在一个远嫁的姑妈的帮助下和当地政府部门“助贫扶困”的政策大力支持下,我们终于下了山,在山下的一个“下山贫困人员特别安置区”住了下来,这样离镇上的学校就近了,弟弟终于如愿进了学校读书。
弟弟很聪明,读书很好,自上学起,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名,一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爸爸在安置区就编一些草席、簸箕、扫把让我帮忙拿到镇上卖,我已经十岁了,但自从下山前一年奶奶突然脑溢血猝死之后十岁的我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所以对我来说,读书依旧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在我十四岁那年,远嫁的姑妈又回了趟家给爷爷奶奶扫墓,临走,她对爸爸说:“星儿长大了,她没读过书,以后怕门都出不了,你们不能再耽误她了,让她跟我走,过几年我给她找个好人家,没准以后弟弟读书还要靠她哪!在家里哪有出路??”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嫁人的也多的是,姑妈说得不无道理,如果我十四岁再不出门,当真再没机会出门了。
爸爸一向都很听姑妈的话,他觉得姑妈说得很有道理,当然不假思索就同意了;我长这么大,从没到过方圆十公里外的地方,连当地常见的马车、牛车、拖拉机等交通工具都没有坐过,别说要到姑妈所在的要坐很长时间火车才能到的那么远的地方!!对姑妈的提议我当然是双手双脚赞成!我兴奋激动的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得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不得不说,姑妈很有先见之明,临走前她把我的户口本拿到派出所,把我的出生日期改大了两岁——我们那种小地方,都是乡里乡亲的,改个出生日期,也就是一根烟的问题;同时给我办了身份证加急。
所以等我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到了新疆——姑妈远嫁的地方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比实际年龄大两岁的、十六岁的、即使打工也不能算是“童工”的人了。
姑妈家在城里,和姑父都退休了,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成家搬出去了,三室一厅的家里就剩姑妈和姑父两个人了。除了姑妈,其他家庭成员我之前都没见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过两个哥哥和姐姐——他们似乎都很忙,很少回家——后来我也很忙,给后来成了我老公的农场主家地里当长工帮忙的时候都是包吃包住的——直到我要死要活自己坚决要嫁给那个大我二十八岁的农场主的时候,才终于见齐了姑妈一家五口人。
我到新疆没多久,姑妈就给我找了个活干——给一个实际年龄大我近三十岁的单身农场主家做长工,包吃包住,一个月两千元,他都按时打给我姑妈。我不知道姑妈当时是有意把我介绍给他帮忙希望我以后跟他发生点什么还是真的相信我跟他不会发生什么所以把我放心交给了他——姑妈跟他很熟——但必须说明的是:从头到尾都是我对农场主死缠烂打,农场主从没对我有过不轨,加上我第一次一个月可以挣这么多钱,简直就是巨款,所以我拼了命地用心帮助农场主打理他的农田。
记得那还是两年前,我刚到新疆不久,农场主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单身贵族”,人很老实本分,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他在城里有房子,又有几百亩农田,还有几十万的存款,这一切在我看来,他简直就是“大富豪”。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成家,周围人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眼光太高,别人介绍的他都看不上;有人说他有“恐婚症”,看周围那么多同龄人结了婚又离婚,他觉得这样还不如不结婚;也有人说他可能身体有病,男人方面不行……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别人说啥他都是一笑了之,从来不做任何辩解,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初中时候就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一直追,没追上,人家结婚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再没对其他女孩动过心——直到安安稳稳给他帮忙两年后,有一天,我听他说他曾经追过的那个远嫁的女孩离婚了回娘家来了,他准备去看看她时——我突然就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这两年,目睹周围人给他介绍的女朋友走马灯似得换了一个又一个,他都不为所动——他的条件那么好,对他中意的人肯定很多,只因为那些介绍给他的人不是那个女孩……
我虽然没有读过书,我虽然出身贫困,但我知道,我的幸福一定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开始为我的幸福主动出击了……
自从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出现后,我就一直跟他打听他对那个女孩的想法,我怕他如果哪天跟那个女孩再次见面旧情复燃后我对他的念想就彻底破灭了!所以我开始每天急切地向他表达我对他的看法,希望他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看待,问他愿不愿意再等我两年,等我身份证上的年龄到了合法婚龄的时候我就跟他结婚……
他当时非常震惊地看着我,说我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他比我大了那么多,他不能耽误我;后来他更是把我这想法告诉了我姑妈,我姑妈当时也很震惊和生气,当了解到是我主动去找浩哥——对,我的农场主名字就是浩哥——表白已遭拒绝、浩哥并没有对我怎么样的时候,她就把我锁在了家里!!连着近一周的时间都不让我出去!!
在我被姑妈软禁的近一周内,我每天不吃不喝,一有空就给浩哥打电话,一打就是几小时,直到手机没电为止;手机充好电,我又接着打给浩哥……接连五天下来,滴米未进的我已经奄奄一息,姑妈见我态度这么坚决,就哭着对我说:要死要活随你好了,以后别再认我这个姑妈……然后姑妈打电话给浩哥,让浩哥把我接走了……
浩哥把我抱上车的那一刻,竟然哭了——我之前跟他谈起我苦难的家庭的时候他曾同情地落了泪;我跟他讲我小时候有次上树摘野果子吃,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时,他也曾唏嘘地湿了眼眶;这次,看我为了能跟他一起而绝食五天,他又哭了……这么好的男人,我如果不抓住,分分钟会被别人抢跑,所以,我决计后面找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而不必等到两年后再跟浩哥完婚,浩哥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我相信如果跟了他他会对我好、对我负责……
后来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姑妈果然不相信我会死心塌地跟了浩哥,以为我过两天就会自己回去。大约四个月后,我已成功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发现我怀孕了!有一天,姑妈突然带着我那从未谋过面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气势汹汹地冲到浩哥家,又砸又抢,说是浩哥强奸幼女,要把浩哥告上法庭,除非浩哥马上拿出二十万,否则就让浩哥去坐牢!还当场拿出一个浩哥欠她二十万的欠条让浩哥签字!我当时惊呆了!姑妈这么做,明明就是敲诈勒索、打家劫舍!这让浩哥怎么看我?他会不会以为我和姑妈是窜通好的专门来骗他钱的?
浩哥果然很生气,说星儿就在这儿,你们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如果你们真当她是你们家人,就不该这么对她!她现在怀孕了,如果小孩有什么闪失,我就告你们草菅人命!!
我当时有点懵,搞不清浩哥什么态度,就跟姑妈他们回了家。到家后,姑妈就让我找时间去把孩子打掉,说跟着浩哥没有好日子过,以后不知道谁照顾谁哪!我还年轻,她会重新给我找个合适的人家;任姑妈说什么,我也不答话,还是以绝食来回应她……就这样过了两天,姑妈又撑不住了,怕我真闹出个好歹,她没办法跟我爸爸交代,于是她又打电话给浩哥,让浩哥先出十万把我接走,另外十万年底再给她,这样她对我爸妈也好有个交代。浩哥听说我又是两天不吃不喝,担心坏了,立马打了十万给我姑妈,然后把我接回了家……
我跟浩哥发誓根本没想到姑妈会一开口跟浩哥要这么多钱,浩哥说他相信;我说另外十万说什么也不能给我姑妈了,她如果再来索要,我就和你一起去告她敲诈勒索,浩哥说这个他会处理,让我不要管;我说我跟你是要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的,不是要来骗你的钱的,浩哥说他知道;我说我身份证上已经十八岁了,我姑妈如果告你强奸幼女罪,我就和你一起上法庭对证,我不是幼女了,我和你是心甘情愿的,是她要拆散我们,浩哥说他都明白……
经过这件事,我和浩哥都坚定了彼此的真心,在我怀孕、生孩子期间,姑妈一家再没露过面,但后来我听浩哥的家人说,另外十万,浩哥已经打给了姑妈,并嘱咐姑妈,用这二十万给我父母在镇上买个新房子……
这就是我,星儿,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孩子已经半岁、没有读过一天书、经过无数人生的跌宕起伏,终于靠自己掌握命运,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幸福和依靠的来自大山的姑娘……
我很知足,愿每个姑娘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抉择时都能如我一般勇敢,也愿每个善良的姑娘都能寻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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