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因没有子嗣,便选了堂弟朱厚熜(嘉靖)继位,但朱厚熜是以亲王的身份去继承大统,当上皇帝后该如何定位自己的名分就成了问题,这就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大礼议”事件。
这个事件,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1、朱厚熜是以皇弟身份还是以皇太子身份继位?
在朱厚熜进京前,礼部先派出了一名侍郎级的官员前去迎接朱厚熜,这位官员向朱厚熜透露说,礼部已经决定,让朱厚熜以皇太子的身份,明日由东安门进皇宫参加进礼,等候即位。
朱厚熜一听很是疑惑:我算谁的皇太子?是刚驾崩的朱厚照,还是朱厚照的父亲弘治皇帝的?为此他搬出了正德皇帝的遗诏。
在朱厚照去世的那天,皇太后联合内阁一起颁布了朱厚照的遗诏:“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尊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圣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奉礼宗庙,君临天下。”
朱厚熜据此反问说,遗诏上明明叫我来继承皇位,没说我是皇子啊!那位侍郎无言以对,只好回去向内阁大臣杨廷和复命。杨廷和联合朝臣集体上书,请求朱厚熜接受礼部提议,而朱厚熜坚决拒绝皇太子的身份,否则绝不入城。
双方互不相让,最后皇太后下旨,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朱厚熜迅速进宫极为,这样一来,礼部只好修改礼仪,省去皇太子的迎接礼,直接请百官上表劝进。朱厚熜终于得以从大明门进宫,这是个皇帝专用门,它第一次对一个尚未穿上龙袍的人打开。
2、对朱厚照的父亲,朱厚熜该叫皇考还是皇伯考?
这个意思就是说,朱厚熜是认已死的明孝宗为父亲还是伯父?换句话说,对于自己已死的父亲兴献王,朱厚熜该叫皇父还是皇叔?
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百官大部分认为,朱厚熜是小宗入继大宗,应以大宗为主,朱厚熜虽无法做朱厚照的儿子,却必须做已故的明孝宗朱佑樘的儿子,这样大宗才不算绝后,那就是说,朱厚熜应叫伯父朱佑樘为父亲,而该叫自己的父亲为叔父。
杨廷和跟礼部尚书毛澄,还合写了一篇《崇祀兴献王典礼》,自称是万世不易的经典,向文武百官宣布:“大家的行动都要以此为依据,敢有异议的,就是奸邪。”也就是说,反对的人都是小人。
但新考取进士、在礼部实习的张璁却持不同意见。张璁对礼部侍郎王瓒说:朱厚熜是继承堂兄的帝位,不是继承伯父的帝位。是入继帝统,不是入继大宗。朱佑樘有他自己的儿子,如果一定要大宗不绝的话,不应该为朱佑樘立后,而应该为朱厚照立后,所以朱厚熜不应该变称呼,张璁的意见无疑遭到杨廷和的反对,于是他索性直接向皇帝上奏表明自己的主张、杨廷和大怒,把张璁贬到南京,指责他说:“秀才何识国家大体?”
后来,新皇帝的寡母蒋氏到北京来时,听说朝廷大臣要新皇帝改称自己为叔母的消息,便拒绝前行,因为她当不了皇太后,而且还失去了儿子。她气愤地说:“这是什么话,怎么把我儿子当成别人的儿子?”嘉靖皇帝朱厚熜一看闹成这样,提出要辞去皇帝之位。
最后大臣们只好妥协,同意新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成为兴献帝,称本生皇考,在京师立庙供奉,与此同时,新皇帝称孝宗朱佑樘为皇考。也就是说,嘉靖一下子有了两个父亲。
恰巧宫里发生火灾,杨廷和严正的指出,这正是老天爷对违反礼教之人的惩罚。朱厚熜自知不能抗拒老天爷的意思,就只好继续称朱佑樘为皇考。
3、本生皇考前的“本生”二字是否应去掉?
朱厚熜母子的屈服是短暂的,在火灾的震撼平息后不久,旧事重提,朱厚熜坚持要恢复正常称呼,也就是要将“本生皇考”里的“本生”去掉,杨廷和坚决反对,并用辞职作为要挟,朱厚熜毫不挽留,立即批准,而把张璁召回北京。嘉靖二年,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奏,认为新皇帝应该称孝宗为皇伯考,称自己的生父为皇考,将“本生”二字去掉。张璁附和赞同。
京城里的一些朝臣们对皇帝称呼自己的父亲为“本生皇考”的意见并不是很大,但是当张璁等人提出两考并尊是一种非常荒谬的行为,要求称呼孝宗为“皇伯考”时,很多怀念孝宗的臣子等于已经被逼到了底线——他们无法容忍,在他们心目中那个令人爱戴的完美的孝宗皇帝位落到没有后嗣的下场。
由于杨廷和、毛澄等人已经退休,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起了重要作用。
嘉靖三年,上朝结束,皇帝和大臣们依旧对这个问题没有讨论出结果。一群官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在下朝的路上和同僚们互相发泄自己的不满,大家对保住孝宗皇考之名越来越绝望。吏部的一个侍郎何孟春在宫门口拦住百官,大声说:“想当年宪宗朝的时候,百官在文化门哭求,要为慈懿皇太后争葬礼,宪宗皇帝不是从了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效仿这个故事呢?”旁边的杨慎一听,立即站出来,撩起朝服,慷慨激昂地说:“国家养士,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另一位大臣王正元也哀号说:“万世瞻仰,在此一举。”其他官员无不被振奋,立即跑到皇宫的各个地方,把另外的大臣召集过来,带头的几个就地做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说,把所有在场官员的情绪都搅动起来,并且说:“今日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
于是大小官员220多人来到左顺门外广场,齐刷刷地跪在门前大哭,呼喊孝宗皇帝和太祖皇帝,要求嘉靖改变决定。如果朱厚熜不改称父亲为叔父,就一直哭。
双方僵持了三个多时辰后,嘉靖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命令锦衣卫去抓了八个级别较低的官员,以示惩戒。这一做法,让群臣更加激动,哭声更响。杨慎和另一个官员甚至站起来冲到左顺门使劲拍打。愤怒的嘉靖将五品以下的134名官员全部抓起来,下狱,其他人待罪。
第二天,在朝臣与皇帝的对立中,嘉靖举行了为自己母亲加封皇太后的典礼,有一半以上的尚书拒绝参加。嘉靖愈加恼怒臣子们对自己藐视的行为,下令再次逮捕90人,四品以上停发工资,五品以下廷杖,趴下打屁股,有16人被打死。
之后,嘉靖又将带头的杨慎等七人抓起来廷杖,然后全部贬为平民。
再接着,嘉靖为父亲兴献王加上了“皇考恭穆献皇帝”的尊号。这场漫长的“大礼议”之争也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