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世已经17年了,17年里出现过无数热心的朝阳大妈要替母亲牵线搭桥,母亲总是羞赧的一笑,默默拒绝。
红娘阿姨们往往不死心,誓将朝阳大妈的热心肠(多管闲事)发扬光大,苦口婆心地一劝再劝:“你看你,年纪越来越大,女儿又不能天天陪在身边,老来总得有个伴儿,要不这日子多孤单冷清啊,再说这年头早不讲从一而终、贞节牌坊那一套啦。”
母亲也不愠怒,温和地解释:“我不为牌坊,只是这么多年一个人自由自在习惯了,并不觉得孤单,女儿也算孝顺,何必找个人给自己添不自在呢。”
红娘阿姨们只得扫兴而归。
父亲母亲是托人介绍认识的,相当于现在的相亲,那会母亲26,168的高挑个,不乏小伙追求,父亲32,大眼睛、高鼻梁,是个帅小伙,就是老实巴交到有点木讷,再加上亲妈早死,爹又娶了后妈,所以一直拖到30好几没有成家。好多人提醒母亲,后娘的人家最好不要嫁,要吃苦头的。可母亲偏偏看中父亲的忠厚老实,执意嫁给了他。
父亲7岁死了娘,我爷爷出身旧社会地主家庭,性格专制暴戾,奶奶刚死就续了弦。父亲的后娘是个妖冶女子,爱涂口红穿高跟鞋,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但及其有手段,从此父亲成了这个家的外人。
果不其然,母亲嫁过去日子过得很苦,再吃苦耐劳也总被鸡蛋里挑骨头,母亲好几次要发作,为了父亲只能忍了。不过,他俩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母亲常说自己在家排行老三,也属于爹妈不疼那种,和父亲是惺惺相惜、相濡以沫。
忍气吞声的日子过了几年,长期的劳累加上心情郁结,母亲得了重病,这下我爷爷和他老婆就更不待见了,父亲拿出全部积蓄向单位请了长假带母亲上省城做大手术,端屎端尿,日夜陪护,我爷爷非但不搭把手,还要跟我爸收我的伙食费和住宿费。生死攸关间,原本话就不多的父亲更加沉默寡言,目光也呆滞起来,像被妖精吸光了精气,小朋友都喊他爷爷。坚强的母亲安慰他:“会挺过去的,万一手术失败,你记得找个老实点的女人,别欺负你和孩子就行。”父亲老泪纵横。
9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母亲保住了性命,但两米长的大肠被全部摘除了。大家都说她必有后福。母亲出院后,没有了劳动能力,一直在厂子里挂着长病假,我家经济很是拮据,一分一厘都得精打细算,母亲怕父亲一人赚钱太辛苦,总想出去找点轻便的活干,父亲不同意,一人扛着全家的重担,父亲老实在外头总受欺负,我爷爷和他老婆又隔三差五地来找我家的茬,经常把父亲母亲气的,父亲的身体渐渐垮了,一次体检父亲被查出肝癌,晚期。父亲不愿拖累母亲和我,一个月后便去世了。
父亲走时,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料理完后事便和我爷爷断绝了来往,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母亲身边多了很多朝阳阿姨,劝我妈改嫁,说一个没有劳动能力的女人养孩子太辛苦,母亲打死不愿意,好不容易熬到病退,硬是靠微薄的退休金供我读完了大学,再后来我考上公务员,结婚生子,母亲现在有房有存款,日子终于不憋屈了,她等来了她的必有后福。
直到现在,母亲还时常念叨,在我最想死的时候,你爸没有放弃我、抛弃我,面皮子那么薄的人,硬着头皮去借钱给我看病,话都说不利索,没有人会比你爸对我更好更真心了,我跟他一辈子,值了!我们虽然吃过那么多苦,但我总算是熬出头了,只可惜你爸命没我硬,一天福都没享到,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我要替他把没享到的福一并享回来,所以我并不孤单。
肤浅之人总以为要有个实质性的陪伴才叫陪伴,却不知有种陪伴看不见、摸不着,只在一个人的心里面。,
个人简介:80后双子女,民盟党员,简书作者,想法比头发多,思路比套路深,不甘囿于在体制内的文艺女中年一枚,坚持用文字一步一步走向体制外的自由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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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帆齐第四期写作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