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大街上熙熙攘攘,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一间寺庙走去。穿着紫色花纹衣服的妇人问:“荷姐,最近怎么没见到健仔啊,出差了吗?”
“是啊,他们有任务,去了蜀地。”一个妇人面相慈祥,留着短发,说起儿子是既担心又自豪。
“难怪这么久不见呢,那你多约我们出来喝茶呀。大家多点聊天,不然你自己在家多无聊。”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说道。
“我也想啊,最近乡下的旧房子漏水,请了师傅去维修。不过估计还有两天就修好了,到时我们去新乡走走。”
“哎呀,去新乡吗?听说那里的烧鹅很出名的,到时打包一只回来。”
“你喜欢吃烧鹅的吗?平时喝茶你也没点呀?”那个叫荷姐的妇人好奇地问。
“她不是买来自己吃的,是买给儿媳妇的。”紫色衣服的妇人打趣地说道。
年纪大些的妇人说起儿媳妇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是啊,她可喜欢吃烧鹅了。现在胃口不好,买只烧鹅给她看看能不能多吃点。”
“怎么了?你儿媳妇她病了?”
“不是病了,是有了。”紫色衣服的妇人说起将有小生命诞生不禁语气也高兴了。
“哎呀,恭喜啊月梅。真是替你高兴啊。快要当奶奶了。”
三个人都笑开了花。
走进寺庙,三个人虔诚地上了香。杨荷更是拜了又拜,希望上天可以给儿子安排一个好姻缘。
庙内人不算多,三个人拜完佛祖观音又来了求签。紫色衣服的心姨的签文写道:山水相逢需吉兆,万般称遂一家昌。目下生枝又不改,流传天下大丰饶。
梅姨的签文写道:更望四方立,名显四方扬。若过重山去,升高福自昌。
荷姨的签文写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雕栏玉砌已不再,朱颜竟未改。
三人拿着签文来到解签处想找人解签却找不到大师,只看到一个年轻女生坐在解签处。心姨问:小姑娘,这是解签处吗?“是的。”说完伸手。
三人吃惊,心姨不敢相信地问:“小姑娘,你会解签?”
边说边打量面前这个年轻女生,她穿着一件简单宽松的衬衫,头发全部扎成了丸子头,穿着一条七分裤,踩着拖鞋,脸上没有任何的妆,浓眉大眼,脸上还透着一些英气。三人都有些犹豫,梅姨见气氛有点尴尬,赶紧说:“来来来,先帮我看看我的签。”
“问什么?”
“帮我儿子问事业。”
“这是上上签。您儿子的事业发展不错,签文显示他去外地发展会更好。”
“哎呀,真的吗?”
“很好啊,你还说他总是要出差,现在看来出差也不错啊。”
“可是儿媳妇刚怀孕了,还是要少点出差的。”
“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啦,放心吧。”
“小姑娘看看我的。”
“您是问?”
“问家庭吧。”
“您这个也是上上签,家庭和睦,各方面都挺好。”
心姨听到也是眉开眼笑。
荷姨赶紧拿出她的签文,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好。虽然她们文化不高,可是梅姨心姨的都是昌啊,福啊的,自己这个真的看不懂了。
“阿姨你想问什么啊?”
“帮我儿子问姻缘。”荷姨忧心忡忡的望着年轻的女生。
“这签文显示您儿子的感情发展不太好,他是有个忘不了额前任吧。”
“哎呀小姑娘,你算的太准了。对极了!我儿子以前有个女朋友啊,后来,哎,我儿子就一直单身了。能有什么方法吗?”
“他一直放不下过去感情就比较崎岖了。我这有一道符,你让他带在身边吧。”
“好好好,只要带着就可以吗?要不要再摆桃花阵催一下啊。”
“别心急阿姨,你儿子要放下前尘往事先,不然硬催他的桃花的话也是孽缘,没好结果的。”
解完签后,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了寺庙。
荷姨忧心忡忡,一直担心着儿子的姻缘。
“你别这么担心啦,那个小姑娘不是都给了你个符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月梅,你看啊健这么多年了都没放下那个筱优啊......”“嘘!别说了。”梅姨看了一眼荷姨赶紧阻止心姨继续说下去。
荷姨听到真的更担心了,希望这个符真的有用吧,儿子要是能开始新感情真的就烧高香了。
“阿~嚏~”
“阿~嚏~”
“阿~嚏~”
“啊~”连打三个喷嚏之后关伟健不耐烦的小声叫了一下,用手揉了揉鼻子。
“是不是感冒了呀,昨晚这么大雨,大家都淋了这么久。”关伟健的同事小张说道。恰巧队长老严走进来听到他们说的话,于是关切地拍了拍关伟健的肩膀说:“不舒服就吃点感冒药,别憋出大病了啊。”
“害,就打了几个喷嚏,瞧你们紧张的。”关伟健说。
“这么确定不是感冒吗?难不成是哪个小姐姐在想你?”同事小张打趣道。
“哦~~~”
小张的话一出引起了对里其他人的注意,顿时大家都好奇地望过来。
“去去去,一群八卦。”
关伟健不理他们,自己走到警察局门口拿出烟抽了起来。昨天的雨可真大,就像那天......
关伟健陷入了沉思,彷佛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辆奔驰的汽车疾驰而来,全速开了过来。“砰”的一声,一个女生被冲击力撞向天空,当她再落到地上的时候,手脚都变形了,瞬间躺在地上完全没有气息。关伟健吃力地向女生的方向爬过去,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只是觉得耳朵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嘴上想叫却一直叫不出来。“筱优~筱优~”关伟健努力地想大声叫出来,嗓子却独独发不出声。突然,地上不动的人的脑袋转了90度,脸转到了关伟健这边,猛地张开了血眼。
“啊!”
关伟健惊叫一声,人也醒了,惊出一身冷汗。同列的同事被吵醒的不少,关伟健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继续睡。”他自己也从新躺平,眼睛定定地望着上面。
一个白衣长发女生从天而降,慢慢下落到贴近关伟健脸的高度,黑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关伟健打了个寒战,心想估计就是前天抓捕的时候冻着了,回家喝一下药吧。
“叮咚~叮咚~”
杨荷听到按铃的声音,知道儿子回来了,放下锅铲,用围裙擦擦双手赶紧去开门。
“妈。”
“儿子你回来啦。”杨荷的语气里都是看到儿子的兴奋之情,“快,把东西放下坐一会。”
“妈我不坐了,从蜀地回来躺了一路了,我去洗个澡。”
“欸欸,去吧,洗完出来就喝汤,我去把菜炒完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妈。”
关伟健把行李拿进房间,脏衣服从包里拿出来扔在地上,接着把自己身上穿的这一身也全部脱下来,拿了个浴巾进卫生间洗澡。
“刷~刷~”
热水淋在关伟健身上,他竟然觉得还有些冷,顺手把热水调到了更热的方向。
洗完澡整个卫生间都是雾气了,他大手一擦,擦掉了镜子上的水雾,一张鬼脸赫然出现在镜子上。
“唔啊!”
关伟健吓了一跳,身体自动往后退,手不自觉挡在了前面。杨荷在厨房好像听到了儿子的叫声,把脑袋探出来再仔细听听,又没有了声音,以为自己是幻听,又继续做饭了。
关伟健用手挡在了前面,几秒后又移开打算一探究竟,鬼脸已经不见了。关伟健松了口气,心想肯定是自己太累了,错觉。他走出卫生间,换上新衣服,把脱下来的衣服连同几件脏的一起拿出去扔到洗衣机里。
从阳台进来杨荷就跟他说:“快把汤喝了啊。”
“好,今天煲的什么汤呀妈?
“五指毛桃土茯苓啊。清热祛湿的。”
说着从厨房里端着两个菜出来。
“我来拿碗。”关伟健说着一边起身一边又嗦进一口汤。
两母子一会就摆好阵势,坐下来吃饭了。
“真好吃,老妈的手艺是最好的。”
“喜欢就多吃啊~哎呀,对了对了。”
“怎么啦?”
关伟健看着杨荷起身走进房间,“妈你干嘛去啊?”
不一会杨荷拿着个符出来,递到关伟健面前说:“这是给你求的,把它带着啊。”
“哎,妈你上哪儿弄的这玩意儿啊。”
“去庙里求的。”
“国家除三害破迷信都多久了,还搞这玩意儿。”
“怎么了怎么了,这怎么就迷信了,啊?那一天天的这么多人去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这怎么迷信啦。”说着又递给了儿子:“你给我收好了,要每天都带着它。”
“还每天都带着?”
“你要敢不带试试?你都不知道上点心。你看你心姨梅姨,别人都是一家子和乐融融,孙子儿媳妇多热闹,你有啥?连个对象都没有,你有空更因该去多拜神,让佛祖保佑你,快点结婚。”
“带着这玩意就能找对象了吗?明明就是骗你们这些无知妇孺。”
“骗什么骗?骗什么骗?”“行啦行啦,我带。”
关伟健知道妈妈又要聊到找对象的问题了,赶紧打圆场,他可不想刚回来就被念叨,心里却无语道:又不知道给人骗了多少钱。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关伟健去上班,临出门前妈妈还叫住他,让他把符带好。
“哎呀妈!放房间就行了。这带着他给同事看到多让人笑话。”
“谁笑话你啦?这就是要随身带的,心诚则灵。保你平安的。”
关伟健没办法了,只能拿着这符出门。开车门坐进去,关伟健拿出这个符,轻笑两声把它扔在车子里了。
关伟健一边开车一边听歌,嘴上也跟着哼哼两句,俗话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蜀地虽好,回到羊城还是让人更觉得舒适。年轻的时候穿州过省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真的就会想安定下来了。到了红绿灯,关伟健把挡阳板拉下来,照了照胡子,突然瞄到了车后有个人影,关伟健一下肾上腺素都飙起来了,解了安全带,转身拔出枪,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这一切,可见关伟健真的是个经验老道的警察,他稳稳地拿着枪大叫一声:“谁!”
可是回过头一看,却空荡荡的座位并无异常。关伟健疑惑极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见鬼了?
关伟健摇摇头,不可思议,自己是个警察,见鬼这种东西怎么会有?
还没等他多想一会,后面的汽车已经不停地鸣笛,关赶紧拉手刹把车开起来,心神还是不宁,正想把遮阳板收起来,女鬼的脸赫然出现在镜子里!
“砰!”一声,关伟健狠狠撞在了转弯的消防栓上,车上的安全气垫瞬间飞出,水柱涌现。附近的居民纷纷出来......
“叫救护车!”
“里面有人的......”
“叫消防啊......”
医院里.......
关伟健因为撞到头部有些脑震荡打着点滴正在熟睡,空中一个白衣女鬼正在缓缓下降,平行贴在关伟健身上。
“你还来。”此时一个女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女鬼扭转头来,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女鬼转头看着这个穿着宽松T恤脚上挂着拖鞋,正在瞧着二郎腿的女生,一会又缓缓把头转向了关伟健,这次女鬼伸手要去抓他的脸。
“说的就是你啊。”
女鬼停住了动作。
“你一只低阶的白衣女鬼,怨气也不深,干嘛在阳间逗留,赶紧去投胎吧。别到时又作什么孽,变红了对你也不好。”
女鬼听了马丁丁的话感觉这个人不好惹,打算先溜了。
“哎,就没有一只鬼能让人省心。”马丁丁站起来追了出去。
追了几层楼,马丁丁累了,大声说道:“出来吧,这个医院我设了结界,你逃不了的。”边说边四周环顾,谨防女鬼从哪里冒出来。
女鬼听到果然现身,凶猛地向马丁丁发起攻击,马丁丁拿出符咒,嘴里念到:“风神敕令,风来。”一股风吹来,幻化成枷锁,把女鬼锁住了。接着马丁丁拿出一个瓶子,朝女鬼喷了一下,女鬼褪去了凶恶的外形,变回了生前的样子,只是脸色惨白。
女鬼不甘,尝试着挣脱枷锁,并不时朝马丁丁发出鬼吼,想要对方放了她。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马丁丁从容地走到女鬼身边,平静地跟她说:“人鬼殊途,你既然都死了就应该留在阴间等投胎。如果你肯,我可以送你回去,你安心等投胎。不然我就招来鬼差,你擅离阴间来阳间害人,被抓回去肯定要被罚的。你想下油锅还是拔舌根啊。”
“不......”女鬼终于开口:“我没有害人,也没打算害人。”
“那你缠着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还害他撞车。”
“我没有!我不想害他的,我怎么会害他呢?”
“你不现身吓人家他会吓得撞车?说吧,是用鬼样吓他还是鬼遮眼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他好像看到我。”
“还说你没吓他?你不现身他怎么看到你?”
“没有没有。”女鬼使劲摇头,“师傅你相信我,我真没有现身害他,我回来也不是找他,我是要救我爸爸!”女鬼激动地说道。说罢她自己冷静下来,慢慢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女鬼名叫方筱优,生前是关伟健的女朋友,关伟健是个缉毒警察,被毒贩报复抓走注射毒品而死。
“人各有命,何况我爸爸我男朋友都是缉毒警察,我太清楚干这个的风险了,我知道我死了的时候我是接受的。何况我都死了三年了,怎么会现在才回来害他呢。”
“那你......”
“我死了之后一直留在阴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跟在爸爸身后,想要杀他,我想要救他,结果我一下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阿健身边了。我不想打扰他,我只想找到我爸爸,让他小心。可是我发现我无法离开他。”
马丁丁若有所思。
方筱优恳求她:“师傅你帮帮我吧。我爸是个正直的好警察,我不想他也死于非命,而且作为女儿先走一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已经很难过了,我只想他可以安度晚年。求求你帮帮我吧。”说罢跪在了地上。
马丁丁心生不忍,而且根据方筱优说的离不开那个男人,估计是男人对她也有很深的执念,这样即使把她送回阴间也有可能因为男人的执念再度被召回来。不如看看怎么可以救了那个老警察,如果能解了两人的心结,也是功德一件。
“好吧。”马丁丁轻声说道。
方筱优喜出望外,也不直到能说什么,只能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马丁丁走过去用手一挥,风锁消失了。
再挥一挥手,方筱优的魂魄就收到了油纸伞里。马张开手掌,“收”。油纸伞再空中转了一圈,越转越小,慢慢地变成了手指大小,马丁丁拿过来把油纸伞放进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