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南方之嘉木。
书中的三代人,都浸染了茶的底蕴。“茶性易染”,但这杭家人却毕竟是由杭州的山水浸泡过的。骨子里一样的多情,浪漫,性子里带着几分痴气。杭家的女人们倒是个个都有主见,有几分刚烈。杭家的下人们忠心,即使不识字,如搓着,也因为茶,多了几分风雅。这样的男人女人们,在动乱的年代里,注定不会平凡。
一只曼生壶,刻着“内清明,外直方,吾与尔偕藏”,道尽几代人的做人品行。曼生壶是兄弟寄托,是男女信物,是亲情念想,那些附着其上的情虽然有时候看稍显脆弱,却一直尊贵无比。
杭九斋爱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爱抽大烟,杭家,甚至是茶业的颓丧之气,自他便开始显现。他的一部分性格和鸦片所带来的迷醉快乐直接影响了儿子杭天醉的理想世界。在他的年代里,懂茶的“长毛”吴茶清直接的成了支撑整个杭家的脊梁。这个沉默坚毅的男人,内心仍然渴望变革,在茶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名字都似乎有某种意蕴:“无茶清”。在这浊世里,不谈国家争斗,就连茶业上都是尔虞我诈,何处能找到一杯清茶?他的眼睛清亮,看世事看的通透,最终还是义无反顾投进了这世道的惊涛骇浪里,驾鹤西去。
比起天醉,赵寄客更像茶清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漂泊浪子,儿时便酷爱耍刀弄枪,其实就爱这动荡,他怀着满腔热血,随时准备为天下人喷洒。
天醉的性格是其亲生父亲茶清和九斋的结合。他年轻时也热爱变革,关心实事,他的热情很充沛,仿佛随时可以为这一刻专注的事情义无反顾,抛却所有。但是,他其实是懦弱的,他善于为自己编织一个无忧的幻境。他这一生,其实都没有长久地承担过什么重大的责任,但是那颗多情敏感的赤子之心,仍然被折磨的沟壑纵横。
吴升,这个厚道家族莫名的敌人,工于心计,心肠歹毒,喜欢欺凌弱小带来的快感。但我看着他实在无法生出十足的恨。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天醉喜欢的是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呢,像一只狡诈的猫,躲在暗处,两眼发亮,觊觎着高高柜台上的鱼,这条鱼就是忘忧茶楼。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属于杭家这个制茶世家的宿命,一代一代的接力。寄客和天醉其实有些像茶清和九斋,嘉和和嘉平又有些像天醉和寄客。
故事的最后,杭家越发破败,天醉死了,闭眼的前一刻,给孙子取名为“忘忧”,这一生都未能实现的夙愿,便降临到了家族的新生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