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进来的时候,我在一个人低头嘟囔。
抬头时,我看见他安静的坐在我的旁边,慈爱的目光端详着我。
像极了我嘟囔的这句话:The joy spill his eyes.
我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折的很整齐的报纸,上面只有八个大字。
“我不开药,没有不舒服,腿也很有劲。”
“那是想聊会儿?”
他点着头,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
“我给你送这个,”他把报纸递给我。
“你字写的不错,练练这个吧,毛笔和钢笔字一样,都要工整有力度。我上过二年私塾,先生就是让我们在这样的格子里写字的,现在应该还有这样的格子本。”
“老爷子你确定我字写的不错,我写的字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他只是笑着摇头,我不确定他听见与否。
他家老奶奶说过老爷子耳朵背,时好时坏。不过他经常在家里提起我,在他的眼里,我是没有缺点的小孩。
其实这让我很羞愧。我做的很少,就是会耐心的听,如果这是良药,应该就是我最擅长的处方,我并不觉得它有多少黄金含量。
我总是羡慕我的师们,从早上九点手术到晚上十点结束,虽然辛苦,但却能挽救一个又一个年轻或是不年轻的生命。
“你的小孩住校吗?几个人一个宿舍?睡在下床吗?”
“住校啊,四个人一个宿舍,她睡下床。”
“这个按市里的宿舍分级标准得是五百六百块,你别心疼三百二百的,条件好,睡下床,安全省心。在学校住,老师一吹哨就集合了,孩子不磨蹭,不像在家里,她躺着你叫不动。住校学习也会有进步。孩子有特长吗?”
“有。”
“你这妈妈做的好,人长远看,就要有喜欢干的事,容易幸福。”
“你每天学习、写字的,都需要体力,不能老吃饼干。”
请不要,请不要简单的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如果我告诉你,老爷子今年实岁93,你会怎么想?
你敢不敢想象自己能活到93岁,想象那时的自己还有利索的腿脚,如此清晰的思维,甚至还有远见卓识,更重要的是,永远符合所处的时代。
你敢不敢想象自己的93岁,想象那时的你安静的躺在敬老院里,望着吊着墙皮的敬老院天花板,想念着自己那个奋斗了一生拥有的已经被别人侵占了的家。
你敢不敢想象自己的93岁,想象那时的自己早早化作了那缕青烟,不被怀念,无人提及。
我不敢奢望自己有那么一天,就如黄老师教导我的,天朗气清,总有代价。
老爷子与我,是有着深深的缘分的。他微笑的眼睛于我总有宁静致远的力量,事实上,我从老爷子身上的受益远远的大于我对老爷子的付出。
一个人的果敢,离不开文化的积累,它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今天,我想问问你敢不敢,也在同样的问自己。
答案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