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小鬼游乐园,因本游乐园年久失修暂不对外开放,开业时间也未知,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是下辈子......”厌璃斜斜卧在自家的屋顶上,一壶清酒在手,慵懒却又妖娆。
听着悉悉索索离去的脚步声厌璃狡黠一笑:坏计又得逞了!翻身随意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做着春秋大梦......就连何时进来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你怎么还在睡觉,快起床干活啦!”
来者正是小鬼游乐园的管理员兼好友安然,身着一身素衣,干净素雅。是游乐园的管理员。往大说是管理员管理游乐园一切大小事务,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毕竟整个游乐园,只有她和她的少主厌璃。这不,她的日常重大工作之一也是最最最有挑战性的工作就是每天叫醒她的少主起床营业。
而她的少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游乐园休业整顿不想上班营业,又让外界闻风丧胆的鬼王厌璃。外界传闻这个鬼王是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喜欢抓小孩的怪老头......可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想要虚度余生的慵懒美少女。相对于安然的清爽干净,厌璃可谓是,不拘一格了。
“哎呀,反正起来也没事干,既没人又没鬼的,还不是闲着跟你在这大眼瞪小眼。”厌璃摆摆手,示意不打紧。
“你不营业没关系,你倒是也抽空到外面走走啊,我这从外面走一趟回来,外面又有了许多传言说你是喜欢抓小孩吃小孩的怪老头啦。”安然一把拉扯过厌璃,神色严肃地说“求求你也起来收拾收拾自己吧。”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必太在意呢......”厌璃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偷懒了,她勾了唇角,绯色身影翻身跃下顺手起地上的酒瓶子,摇摇晃晃念念叨叨往门口走去。
独留安然一人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背影,风沙漫起,步步生尘。“没想到,阿璃这么多年来,居然一点都没变啊。”
(一)
厌璃和安然的相遇,只因一场意外。
那年厌璃恰巧一时兴起,兴致昂扬离开鬼界到凡间游历,其实是打着游历的幌子到处晃悠,偷一时闲暇时光。闲时饮酒作诗,小逛商街,偶尔伸张正义,与妇人畅谈生活琐碎,小日子过得也算是滋润。
“你听说了吗,城南那边荒废了很久的后山,据说又有恶鬼经常夜里出没,大家都不敢靠近那边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还听说那恶鬼会袭击过路的人,甚至一靠近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很多人都去寺里求平安符去了。”
厌璃走过小街听着几位老夫人的对话,不由心生好奇:“这鬼界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恶鬼?”手拿酒瓶就这样晃悠晃悠向城南走去,想一探究竟。
“哇,这里环境这么萧条,不仅物资缺乏,交通还阻塞得很,别说是人影了连鬼影都没一个,还以为是什么风水宝地呢,要是我我也不在这呆着,这不得饿死穷死无聊死鬼吗,到底是什么鬼竟然愚蠢到这个地步来此处占山为王?”厌璃一边踢着石头一边嫌弃地说道。却不料话音刚落,看见不远处的草丛奄奄一息躺着一个女孩。
“嘿,你还好吗?”厌璃轻唤几声却还未得到应答,走近一看,“难怪,原来是亡灵,长得挺别致的,可怎么会落这一般田地。”
话音刚落,厌璃挥手一摆,划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暗红的鲜血滴进女孩干涸的唇上,一滴恰巧落在城南荒废的土壤内,彼岸花初绽,色红如血,暗香浮动,灵蝶轻舞。女孩就这样在一片如血如火般的花海中渐渐苏醒。
“你醒了?”
“你是......”
“鬼王——厌璃”
“你你你,你是鬼?”女孩一个激灵哆嗦后退了几步。
“别紧张,你也是。”厌璃摆摆手把手上的血迹擦干,找到一块石头坐着不以为然地说“坐会?”
“我,我死了吗?我死了?可是为什么......”
“你自己看吧!”厌璃轻唤灵蝶,灵蝶飞舞汇聚成像,把刚刚的那一幕再次放映出来。放血,花开,救人,苏醒......
“是你救的我!可是你的血?”女孩还是一脸疑惑。
“首先你不是人,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亡灵了,我只是顺手好心唤醒你罢了。其次呢,其他人的血肯定不能救人,但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我是鬼王,我叫厌璃。”厌璃看向迷糊的女孩,轻敲她的额头,“懂了吗?”
“那你,是人是鬼?”安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身着一袭红衣,身边还有几只灵蝶飞绕,身为女子的她都不由惊叹眼前的女生确实为世间的尤物。
“祖辈相传,鬼王乃十恶不赦之辈,丑陋无比,歹毒无比。可你……”
“呵,”厌璃轻笑,“是人是鬼,你日后便知。”毕竟总有一天,你会在阴曹地府遇见我。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此处?生前的事还记得吗?”厌璃看着眼前的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略显邋遢的小脸又透露着一股秀气,想必也是个美女子。但亡灵被遗弃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奄奄一息,也着实让人心生怜惜。
“不记得了。”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厌璃“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何处了?更不知自己因何而亡。”
“没有名字?没有名字那可不行,亡灵一旦失去名字,不久便会成为孤魂野鬼。”厌璃看了一眼跟前的女孩,起身向花海走去,也不询问女孩的意见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叫安然吧。”
在山河无恙的日子里,也愿你安然无恙。
“你要去哪?”女孩看着厌璃离去的背影,潇洒自由,小愣过后,不由得小跑上去追问。
“回家!”
“回家?你的家在哪?那我怎么办?”女孩看着厌璃里的背影大喊。
“去你想去的地方。”厌璃并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还不忘观察这城南的地“这块地烂是烂了点,但现在看来还不错!”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一个人,我害怕。”
“你不怕我?不怕传言我鬼王是烈鬼,随时都会让你魂飞魄散。”
“不怕,是你救的我。”
“既然你不怕,那就留下来。”厌璃听到女孩的回应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眼前这个几百年来唯一一个说不怕她的人儿,莞莞一笑,站在彼岸花海中向女孩招手道:“留下来,我就是你的家人。”
“留下来,我就是你的家人。”就这一句话,让安然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厌璃。也正因如此,厌离成了安然记忆的开始......
(二)
“怎么又在看花,花都被你看焉了。”厌璃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安然的回忆,随后迎风一跃,在梨树上找个合适的位置随意卧下,“不过还别说,我这座花城,还真是百看不腻”
“因为记忆的开端,就是你和这里!”安然一身素衣站在血色的花海中,白衣红花,竟然也是一番风景。
月上梢头,清辉无限。
“也真是神奇,这万亩亡土居然能长出这样一棵梨树。”安然坐在梨花盛开的树下,蜷着的手指撑在额间,眼含笑意的望着卧在树上的女子。
厌离喝了一整壶清酒,眉间眼角皆是醉意,呓语不断。
“哪有那么神奇,你说喜欢梨树,我给你种便是。”灌之以灵气,浇之以鲜血,方能长出洁白无瑕的小花......
“阿璃......”安然见身旁的女子女子没有说话,轻声唤道:“你孤独吗?”
厌璃没有回话,柔光看了一眼安然,看了一眼这个当初只是出于好心相救,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家人的女孩,双手一撑,摘下一朵梨花从树上跳落,往树下的女孩手心一递,转身离去。
你总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却不知你也是我黑暗日子里的光。
你总问我是否孤独,却不曾知道有你的日子多了不少乐趣。
安然低头看向脚尖,又抬头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再次喃喃细语道:
“这么多年来,肯定很孤独吧?”
世间轮回不断,不管好鬼恶鬼,只要踏进鬼门关,越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再怎么不济修练个几百年,定会有机会投胎转世。可唯独你,唯独鬼王,要一直守着这片令人惶恐避之鬼域,作伴的怕也只有这永生不落的彼岸花和这源源不断的忘川水,你会觉得孤独吗?
“一定会觉得很孤独吧!”
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你若掌管生死簿,我定会在旁为你研墨。你若熬煮孟婆汤,我定在旁与你做伴。
“还愣着干嘛?回家做饭啦!”厌璃远远唤了一句,提醒愣在原地的女孩赶紧跟上。
“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有阴曹地府还要多此一举建个游乐园吗”厌璃不等安然说些什么又继续说到:“花开花落,人去鬼来,每个亡灵都有选择走过奈何桥还是彩虹桥的自由,你我都知道一旦选择了奈何桥,那么迎接他们的定会是孟婆汤的忘情和地狱的历练才能获得重生,但这些他们并不知悉也未必能承受。”
厌璃继续说:“这些小鬼都只是个小孩子,初到人世又要折返回来,本来就遭了不少罪,又怎么忍心往伤口里撒盐呢,倒不如就这样留在这里安度或者选择轮回......”
“原来如此......”
“走吧,去看看她们。”
去看看那些被厌璃收留下来的小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