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这耸立的高楼里一间小小的格子间里,听着隔壁同事兴致昂扬细数着小长假南下看油菜花的一条条行程,她嗤之以鼻的同时,才回味过来自己的童年是多么的幸福。
她从小在南方一个偏僻的乡村长大,当地只吃菜籽油,在她离开家北上读大学之前, 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菜籽油其实还有很多种类的油。于是,村里家家户户都种菜籽,2月,油菜苗慢慢长大,村民们把多余的枝端摘下来过油炒炒,微苦中又带点甜,是春节餐桌上独特的菜肴。唯有剩下的那枝主茎干继续茁壮成长,长到跟孩子们一般高,长到没过孩子们的头顶,终于,嫩黄的花骨朵绽放开来,漫山遍野都是,春风拂过,一阵甜甜的花香扑面而来。
那时候,她总是背着小书包踏在浓雾中,一颗没有一点威力的太阳朦朦胧胧摇摇挂在天上。从家到学校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她们自己带着菜和米,到了学校把米交给食堂,中午就会有一晚热气腾腾的米饭,再把凉透的菜放在米饭上焖一会儿,菜和饭的温度就刚刚好了,跟同学围坐在一起,聊着吃着,甚是快乐。但是上学路上这一个小时的山路,是只有她一个人走的,那个时候可没有音乐听,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盯着漫山的油菜花田,在浓雾中逐渐清晰起来,最美的就是只剩花朵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时,宛如仙境一般,再往后太阳终于显出了威力,雾气也就散尽了,一朵朵花瓣都能看清,反而没那么有趣了。
记忆中还有一件油菜花田里的趣事,就是捉蜜蜂。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蜜蜂们忙进忙出采集花蜜,只要从田埂上走过,嗡嗡声总是不绝于耳。大人们总是烦躁的一掌将凑上来的蜜蜂拍飞,但是她们这帮小孩最喜欢蜜蜂的靠近,她们用纸折的手指套一把抓住蜜蜂,跟同伴炫耀,凑近了仔细观察一番,便将蜜蜂放走,又去寻找下一只,如此循环,总是乐此不疲。
童年的记忆随着她离开那个山村而消失,她以为已经彻底忘记,没想同事一个话题就勾起她这许多回忆。每天在这一座座水泥楼里穿梭,她有多久没有见过那漫山遍野的黄,呼吸那融入空气的甜香,享受雾气拍打在脸上的阵阵湿气。人总是这样,不断的追寻自己以为的追求,很容易便将已拥有的抛弃,等到回过头来想要再拥有一次的时候,已经是不可能了。丢了西瓜捡芝麻,最后可能是丢了西瓜也没捡着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