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六月,最为瞩目的注定是毕业的我们。初中是一个迷惘的时期,对于处在青涩与走向成熟这个尴尬时期的我们来说,在未来回忆起,初中的记忆始终是个朦胧的梦似的迷蒙。
毕业那天,我倚靠着课桌,平静的看着同学们把所有的课本、试卷,飞成漫天的纸花,飞落又飞起,狂欢的抛撒,好似是在庆祝新生,也好似在疯狂无望的末日。我淡漠的看着他们的狂欢,好似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虽然我和他们一样,是一个初中毕业生。
或许,就如同学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双重性格的人吧,对于亲近的真心相交的朋友来说,我是一个很多话也很多幽默的人。但对于那些相对来说疏远一些,只是客套交往的朋友或同学来说,我是个难以接近、习惯于孤独寂寞,固守自我的人。对于这个班级的大多数人来说,我一直是后者的形象。所以在这个班级,我也是最少朋友的人。
更何况,对我来说,这个流程式的毕业,宛如枯叶飘落枝头,时光使然,飘落也就随它飘落,至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无关痛痒的轨迹,算是有一个印象来标记,我还有这么一个三年。
但无论怎样的黑暗的时期,也总会有相对的光明。所以,即使在这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是混日的班级里,也是有那么几个谈得来的朋友。
巫婆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乐天的她说话玩闹,丝毫不在意女生的身份。如果非要在这个让我毫不在意的班级找个留恋的所在,或许便是巫婆了。
她不同于我,在她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柔腻的心。习惯了往日粗狂的她,在这一刻,我竟有些惆怅她的安静,此时的她,温顺得像个小猫,黯然的神色,仿佛经不起一点的惊吓。
在我漫散的视野之中,一直有她的身影。忽而,她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拐过讲台,向我这边走来。虽然在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她是来找我的。但当她来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时,我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惊愕。
“喂,白眼狼,三年的同学,要毕业了……,握个别吧……”她低着头,整个脸都被短发遮掩了。
我迟疑着把手伸出,只是捏住了她的手尖。第一次和女孩子握手,当时的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在书上看到的社交礼仪,在女生向你主动提出握手时,你应该礼貌的轻握下对方的手指。
一握即放,紧张的收回自己的手,脸上竟不自觉有些潮热,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一样,悻悻的不敢看她。
“真没劲,”她好像是生了气,突然探出手来,抓住我还未完全收回的手,紧紧地握住。“三年了,再见。”说完,还不待我有所反应,巫婆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只是她的脸,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已经变得绯红了。
世事总是在变化,时光之中总会有一些星点般灿烂的偶然让你铭记。或许,巫婆的握别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的偶然,但这依然无法改变的,让我深深地记住了这个短暂的毕业。
或许,这也是我初中三年最为完整也最为深刻的记忆。因为巫婆的握别,我的毕业才有了应有的离愁别绪,有了恐怕不再相见的惆怅,一种或浓或淡的哀愁终于爬上了心头。
那一天,我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收拾东西,她收拾的很仔细,跟她平时的大大咧咧极不相称,但她却始终都不曾抬头看过我一眼,脸上的绯红却是时浓时淡。
离校的时候,我是先走的。或许,巫婆就在背后目送着我,但我却不曾回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坚强和骄傲。但我知道,或许在未来很久很久的时间里,我都不会忘记一个把我叫作“白眼狼”而我把她叫作“巫婆”的女孩。
我的高中生活还如以往一样,浑浑噩噩似乎没什么波澜,只要时光不停止流转,我的高中注定是会流水般度过,平静而平凡。
或许是青春积攒的叛逆,让我无法再憋屈得生活在阴郁的黑暗里,极其想要闪亮一次流星的光彩来彰显青春。我不知着了什么魔,竟自己故意去给老师送礼,并且记录下了一切,而后又把这些音频发在了学校网站上。
结果自不用说,我被校领导给了极大的面子,退学!理由是,制作不实音频诬陷教师。
以一种新鲜刺激的方式离开了学校之后,心中却是出乎意料的有些空虚和落寞,就像突经了大惊大喜之后,猛然而来了难得的平静,这平静之中包含着广大的空虚和虚浮的灵魂的失重感。
自己一个人的屋子很寂寞,哪怕是习惯了孤僻,也经不住着死寂的煎熬。更何况,父母的脸色……,唉,与其无所事事的寂寞空耗,忍受父母的脸色,还不如回到以往的浑浑噩噩。
于是,我便被父母送进了一所寄宿学校。
或许是对我这个外来者有意的排斥,也或许是我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很不让人欢快。新同学们好似完全忽略了我,顶多是偶尔瞥过几眼好奇的目光,而后便一如既往的进行着他们的玩闹或学习。这样也好,我也乐得清静,一个人课下无聊,便趴下睡觉。
“嘿,白眼狼!”
猛的被人拍了下肩膀,心里也是一惊。按理讲,在这里我是没有朋友的,难道是找茬的?疑惑之间,我坐起了身。
都说人生是一个很宽泛的词语,因为没有一个形容词可以准确的形容它,虽然不能准确的形容,但却又都可以形容。或许,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或一定程度上,才有可以准确形容“人生”的词吧。看着面前这张清秀美丽的小脸,我想,这人生真是可爱。
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也不假。原先的短发如今变成了触背的马尾,个子也高挑了,眼神也更加柔和了,嘴角的上扬弧度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夸张了,以前大大咧咧的丫头变成了现在的温婉女孩。
“嘿!发什么呆呢?难道才隔两年你就不认识姐姐了?”
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她,除了脑海中留有深刻的印象之外,还有便是这有些活泼的说话了。总之,源于心中的一种特殊的亲切。
巫婆拿手在我面前晃了两晃,吸引我的注意力。
没想到,隔了两年之久,这个巫婆还能认出我来,心里虽然有些小感动,但我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让巫婆疑惑起来。在她看来,如果真是我的话,此时按理讲我早应该露出惊讶的表情,或者佯装出倒霉又见到了某人的模样。但出乎意料的平静,这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过了好一会,巫婆才尴尬的对我说:“对不起,认错人了。”然后露出了一个很友好的微笑。
“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打扰了”说完,又是充满歉意的一笑,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座位。
这倒使我惊讶了起来。巫婆的温婉礼貌,尤其是她那温柔的微笑,以前的我是绝对没有见到过的,这一刻,我倒怀疑她是不是巫婆了。
“喂,那个巫婆,认错人了只道个歉就完了吗?”我犹疑着向快要走远的背影喊道,目光紧紧地看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了我的叫声,那身影猛的停在了原地,像是呆住了。此时看不见她的表情,我的心里也是疑惑,正当要在叫一声时。她竟突然转了身生气似的向我走来,此时我已经敢肯定她就是巫婆了,因为她佯装生气的样子一点没变。
巫婆走过来一把便抓住了我肚子上的赘肉,使劲一扭,我便是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或许,肚子上的赘肉是是男生天生的弱点吧,但凡被巫婆抓住了,我便会全身乏力只能任她宰割了。
“行啊,两年不见肚皮痒痒了是吧?你个白眼狼!”巫婆咬着牙,在我耳边狠狠地说道。
“你是谁啊,你认错人了吧。”
遇到了好朋友,真好!我想,起码不用再去像以前一样,以孤僻淡漠的神情去面对一切了。
每个人都会有着活泼与沉重两面,只是对外表达的深浅不同罢了,所以才会有让人惊讶的反常一面。如果有我以前班级的高中同学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得下巴脱臼吧。在他们看来,孤僻淡漠的我,怎么会有开玩闹的一面呢?
听到我如此嘲笑讽刺的话,巫婆更是加大了力度,痛得我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巫婆才心满意足的放了手。
“真是个巫婆,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狠手辣。”肚皮吃痛,心情自然是有些郁闷,怎么每次都是自己败下阵来呢?
听到了我的碎语,正当巫婆以胜利者的面孔打算再次向我施威时,突然发现原本热闹的教室,此时充满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环顾四周,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正满是惊讶的看着我和巫婆。我想,如果让我以前班级的同学看到我和巫婆的玩闹,恐怕也会出现此时的情景吧。
我看了看巫婆,巫婆却是羞恼的瞪了我一眼。绯红的脸色,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还是有些惊讶。看见我有些痴呆的看着自己,巫婆自然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生气似的打了我一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或许,改变的不只是我吧。以前大大咧咧的疯丫头现在也长大成知道害羞的大姑娘了。
第一次住宿,什么都得自己来。刚来学校,我也还没有饭卡,吃饭倒成了首要问题。不过幸好,还有巫婆。
“喂,笨蛋,课间的时候,同学们怎么都那种眼神看我们?”坐在巫婆的对面,我边吃边问她。
巫婆脸上不自觉又是一红,但随即便恢复了过来。狡黠的看着我说:“我现在可是淑女,你和我那样闹有损我的淑女形象懂吗,所以你以后要注意点?”
“有哪个淑女会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淑女?一个老巫婆,装什么淑女?”听到巫婆那么说,我自然有些腹诽,但也只能在心里说,否则,怕是又得挨揍。
“你说什么?”巫婆充满杀气的看着我。
心中顿时大吃一惊,我明明是在心里说的话,怎么能被她听到呢?难道是我不自觉的从口中也说出来了?正在疑惑之间,对面的巫婆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白眼狼,我还不了解你吗?看你那傻样。”巫婆装出一种先知的模样笑着对我说。
原来是诈我的!
“喂,你怎么在高三转学了,犯什么事了吧。”吃完饭,巫婆说不想太早回教室。于是,我便陪她坐在操场上。
“知道了还问”
“什么事?搞对象了?”
“不是,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什么跟我一样啊,我也没搞对象好吗?”
风很好,坐在操场上,看着别人打球﹑追逐打闹,旁边坐着巫婆,此时正趁我不注意,拿着一根小草往我头上放。
这是在高中第一次,我体会到了学校的安宁和快乐。
都说高三的生活很痛苦,或许是吧!痛苦得都使我麻木了时光的飞逝。转眼之间,就要过寒假了。
我和巫婆的家都不在市区,要做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家,因为正好顺路,所以我不可避免的变成了她的免费劳动力。
安置好行李,巫婆靠窗坐着,我坐在她旁边。玻璃窗上的水雾越来越浓,巫婆不断呵着哈气来暖手。
“有那么冷吗?”我问。
“废话,没见外边那么大的雪吗?只有皮厚的人才不怕冷。”巫婆撇了我一眼说。
“喂,你能不能尊重我点,为什么你对别人那么温柔,却总是这么损我?我这是在关心你好吗?”我不满的看着巫婆说。
“关心我吗?”巫婆突然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可怜的看着我。
我知道,巫婆佯装成这样一定是有目的的,但我明知道她的企图却还是点了点头。
巫婆突然开颜一笑,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由分说的便把她的小冰手伸进了我羽绒服的衣袖里,紧贴着我的皮肤。
巫婆看见我有些痛苦的表情却是得意的一笑,于是,她的另一只手也进入了我的另一只衣袖。因为巫婆的两只手都在我的衣袖里,所以我们都是侧着身子坐着。面对着面,我甚至看得清巫婆的睫毛。
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巫婆,她穿的是红色的羽绒服,脸上渐渐变得绯红,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衣服的映色。
“喂,你脸红什么?”很少见巫婆尴尬的模样,一时我也禁不住打趣起来。
“什么?哪有,”巫婆突然把手从我的衣袖中抽了出去。坐正了身子,却低着头不敢看我。
很难得巫婆在我面前露出温顺的模样,我不禁问她:“巫婆,你是不是很歧视我?”
巫婆抬起头来,很是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你在同学面前都是很温柔的样子,但唯独对我,却是一直像个母老虎”
巫婆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她快活的看着我,顽皮的说:“我就歧视你,哼!”
不知怎么,看见巫婆这样的笑,我的心里也突然变得很快活,好像得到了什么应许和安慰一般。
巫婆用手擦了下玻璃,满是水雾的车窗便出现了一弯车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很清晰,就像一个无始无终的电影。
雪早就停了,也没有风,只剩下漫漫的雪景。虽然不变的是有些单调的白,但不断地变化也总会出现一两只寻食的麻雀或是走动的人影,为相互默语的归程增添了不少意外的欢喜。
故事出现些曲折或者来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才会好听。我想,就算这短暂的归程也是一样的,总得出现一点意外波折,才会有趣。所以,当车子顿停在路旁时,我并没有像其他那些急于回家的人一样,满脸的愤然,甚至是喃喃的叫骂,反而在心里有些意外的欣喜。
或许是天气太冷了,客车在半路突然熄火怎么也启动不了,如果要等修车人员来的话,起码得两个小时,如果修不好,就只能等车站派其他车辆来,那样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幸好,车子离我家还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但离巫婆家却还有7﹑8公里的路程。
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一大堆人围着售票员嚷着退票,乱哄哄的。在车上坐着也心烦,于是,我便跟巫婆提议走回家得了。
外边的空气虽然比车内冷的多,但却十分的清新醒人。我背着自己的背包,拉着巫婆的手拉箱。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心情颇有些愉快。
“喂,巫婆,你冷不冷?”我见巫婆把脖子紧紧地缩在衣服里,不断地哈着手。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巫婆白了我一眼,并不再说话。
“那个,对不起……”看着巫婆怕冷的模样,我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十分的感到愧疚,便忍不住想要跟她道歉并征得她的原谅。
“原本,我看外边的雪景很好,就想和你一起出来走走,但没想到你很怕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等车修好吧。”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我,在巫婆面前越来越没有底气了,生怕她的一点生气。
巫婆惊讶的转过头来看我,好像十分惊讶我的道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我跟别人道歉。
在路边,巫婆看着我,而我则扭头看着远方。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说完巫婆便自顾着向前走。
我跟在巫婆的旁边,看她的脸不自觉的变得绯红,在雪中,像一朵热烈的火。
不得不说,时间真是个奇怪而又让人懊恼的东西。每当你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时,它偏要玩命的奔跑。毫无意识的抬头一看,便是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见我的模样,巫婆也是猜出了什么,便打着招呼说再见。
看着巫婆有些落寞的神情,我只说了句,等我下,便跑进旁边的一个小店。小店的主人我认识,把自己的行李寄托在小店之后,我又跑回来找巫婆,我原本就打算送巫婆回家的。
不由分说,我拉起巫婆的手拉箱就走。巫婆叫我,我也不应,只是自顾着向前走。巫婆没有办法,只好跑步跟上我。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巫婆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
“喂,巫婆,”实在是感觉有些压抑了,我忍不住想要活泼下气氛。
“干嘛?”巫婆好像被我突然地说话惊吓到了,有些惶恐。
“没事”看着巫婆惊吓的模样,我忍不住想逗逗她。
突然,腰间一痒,只感觉一只手捏住了腰上的肉,随即便是一扭,只觉得都痛到了骨髓。巫婆捏着我的肚子,威胁着说:“没事找事活得不耐烦了?还有……,以后再叫我巫婆,要你好看,哼!”
“为什么你能叫我白眼狼,我就不能叫你巫婆?”我反抗道。
“因为你就是个白眼狼,养不活的白眼狼!”巫婆放开了在我腰间的手,跳着小步就要往前跑。
每个女孩都有着少女天真烂漫的一面,见惯了巫婆的大大咧咧。突然看到巫婆如此小女孩儿的一面,我不禁有些呆。看着巫婆欢快的背影,脑海中幻想着在她停下脚步,回眸一笑的那一刻的风情该会多么的迷人。
或许,人生为了教导你明白生活的不如意,总会在你幻想的关键时刻,给你一个深刻的嘲笑。人生如此,生活如此,自然,眼前的我和巫婆也是如此。
我没有看到巫婆的回眸一笑,也没有领略到臆想的风情。只听得巫婆一声惊叫,待我回过神来时,巫婆早已瘫坐在了地上。在她的脚边有着一块因被踩实而没被清理下去的雪迹,原因不用推理就已经出现了。
我赶紧跑过去扶她起来,巫婆却痛得站不起身。
“没看见旁边有雪吗?还这么跑,现在高兴了吧,看把你摔的……”我一边小心的扶起巫婆,一边忍不住的埋怨。看巫婆坐在地上满脸痛苦的神色,心中一阵焦躁和烦闷,像是胸中积郁了一座火山,忍不住的埋怨发泄。
“你干嘛啊?难道我想摔吗……,很痛的你知不知道,还这样骂我……”扶起巫婆,她却打开我替她拍掉身上雪迹的手,委屈的看着我,眼眶里有泪水。
或许,在每一个人心里不知道的某个地方,都会存在着一个让自己想要落泪的悸动。当我看到巫婆满是泪光的眼睛时,一种无可比拟的酸涩猛的席卷了我的心。
我小心的哄着巫婆,却不料,巫婆突然开始掉眼泪了,这让我十分惶恐。
人真是奇怪,在自己一个人面对痛苦时,总会或多或少有着力量去支撑自己。但当你独自支撑信念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这时,自己往往会支撑不住得倒下。
巫婆看着白眼狼小心哄着自己的惶恐模样,眼泪更是不争气的往下掉。巫婆想,为什么要落泪呢?在你摔倒在地时不也一样的痛吗?但那时为什么不哭呢?非要等到他的安慰才落下眼泪?
我试探着想要去为巫婆擦去脸上的泪水,心里十分的忐忑。当我的手出乎意料的触碰到巫婆的脸时,心中再也压制不住的震动起来。我小心的擦掉巫婆脸上的泪水,巫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
我背着巫婆走在路上,巫婆的头枕着我的肩膀,两人都不说话。
身后突然想起一阵车笛,扭头看去,原来坏在路边的车修好了。司机认得我们,鸣笛示意让我们上车。虽然知道司机是出于好意,但此时,我心里却有些怨恨他了。
我背着巫婆站在路旁看了司机一眼,并没有理会他反而继续向前走去。巫婆在我的背上也没有说话,任我背着她。最后司机生气的又响了几下喇叭,一加油门飞快的跑远了。
我背着巫婆停下脚步,看着客车远去的背影,愣愣的说道:“客车走了……,怎么办?”
噗的一声,巫婆却是突然笑出了声,嗔怪道:“白眼狼……”
此时,我的心也好似终于安定了,说不出的畅快,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漫野的雪褥,冬日寒冷的颜色,反而让我感到异常的温暖。
此时,我是多么希望脚下的路能够越走越长,多么希望能够这样一直背着巫婆。
好像是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巫婆的家。
这时候,已经黄昏了,我们却全然不觉,直到放下巫婆,我们才发现天边已经出现了几点寒星,在青蓝的天上闪着,冷冷的。
冬日的黄昏并不显得昏暗,暖雪的映影下,巫婆的脸,我看得清楚,神色有些哀默。
“喂,巫婆,你看……”我看着远天的几颗寒星,问她:“你知道那天上闪烁的是什么吗?”
巫婆随着我的目光看去,静静地看着远天,许久,才回答。
“当然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巫婆看着我,狡黠的笑。
原本,我也只是为了缓解下压抑的气氛才突然发问的。天山闪烁的是什么呢?不就是那几颗星星嘛。
接下来,便又是相互的沉默,但谁也不愿提出分别。天色愈加的暗了下来,我说我要回家了,巫婆说好。
然后,我在巫婆的目送下,走进了夜色。
高三下学期,紧锣密鼓的考试和学习塞满了我们的每一天。每个人都在积蓄着力量,只希望在高考一飞冲天。
高考完当天,同学们大都还在学校住一晚上。那晚我们坐在操场上,唱着一首一首的歌,不管是沉抑的还是轻快的,都被我们唱得很伤感。一首一首的唱过,又一首一首的唱回,好像是在轮回着我们的时光。
唱过了,也跳过了,疯完之后。同学们都神色哀默的回去收拾东西。我却拉了巫婆,要她陪我在操场上再坐一会儿。
我躺在操场上,巫婆坐在我旁边,我一直不说话。巫婆仰头看着星空,我侧着头看着她。
“喂,巫婆……”此时,伤别的同学都已经散去。
“干嘛?”巫婆好像很有些紧张,声音有些惶恐
而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明明有很多话,但想要发出声时,却是一阵沉默。
我沉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或许只是一瞬也或许是很久。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诫,我应该说些什么。
“大学你想去哪儿上?”原本,我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但当我想到即将的分离,到口的话却变了味。
“我要留在家乡,你呢?”巫婆扭过头来看我。
“我想去南方”,我没有看巫婆,而是抬头看着星星。
那晚的星空很浩瀚也很美丽,我和巫婆在星空下的时间大部分沉默着,很安宁,好像都能听见星星闪烁的声音。
和巫婆一直坐到很晚,但心里挣扎着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口。当我们起身回去时,巫婆拿出一本书,递给我说。
“就算毕业的纪念吧,希望你会喜欢……”巫婆看着我,她的目光像星光一样美丽,但又充满了伤感和许多的不忍,但还是倔强的注视着我。
接过巫婆的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里像是堵塞着什么似的。
我有些难言的看着巫婆,巫婆的神色越来越哀默,忧伤的神情像夜色一样渐渐幽深,目光里好像有了泪水。巫婆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委屈,像是一个失去了糖果的小女孩,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我。
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突然出现在了我心里,是一种从里没有过的心痛,这种痛像是要挖走我的心一样。
回到宿舍,不少同学都聚在一起喝啤酒聊天。这个时候,学校这种规矩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束缚,大家都趁着最后的时刻,疯狂一把,像极了初中毕业时的狂欢。
我没有兴趣加入其中,走到宿舍楼的走廊尽头,在窗前站着看了会夜色,突然想起巫婆送我的书。
是一本世界诗歌集,我随手翻开,却从里边掉落出一张纸片,上边是巫婆的字迹。
“我伏在你的背上
看你双脚走路
时光便附在你的脚上
一步接着一步
我在用你的双脚步量时光的长度
黄昏止住了脚步,零星
点亮在天边
我抬眼偷偷看你
你却指给我看
有星光在天边
你问我那天上闪烁的是什么?
我不敢深情的凝视着你的眼睛
也不敢用羞怯的声音去回答
只敢在心里甜蜜的幻想
那是爱恋的火花”
窗外夜色正浓,星光愈加璀璨,走廊里回响着同学们最后的狂欢,我手里拿着巫婆的信,时间都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