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伊始——来自异国的快递
黄色的蒲公英是充满朝气的花朵,它的花语是开朗,属性是风。
一大早被勤奋的快递小虎哥强有力的敲门声穿透耳膜,努力从床上爬起,很是不耐烦地呆坐在床上一会儿,还是极不情愿地下床开门。有句话不是说“不是自然醒的起床都会带着或多或少的起床气”,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简单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套个外套就向着门口懒散地走去。
打开门发现快递小虎哥倚墙而站,用着更加不耐烦的眼神瞅着我,眼睛从上到下如扫描仪般扫视着我。我低头看着脚下,一个超级大的纸箱子杵在那儿,上面是一大堆自己读不懂的文字。疑惑地看着门口淡定的快递小虎哥,一语不发。快递小虎哥不管我这边的“三七二十几”,一句话不说,匆忙地让我签收就赶着送下一家的快递。
其实绝对不能怪快递小虎哥对我的这种无视态度,当然我已经适应的“来去自如”。每次只要是我的快递,不是迟收就是落收再就是被我无意拒收,快递小虎哥已经无法承受我的所做作为所带来的后果——影响他的每月业绩,从好几个月前开始,我的快递就被他如此粗鲁对待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给他起了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代号“快递小虎哥”。
我望着快递小虎哥离去的背影愣了很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不知来自何处却去往我处的大箱子搬到屋里。客厅里没有电视机,只是潦草的几盆蔫了的花和枯了的草摆在大落地窗边,客厅的中间是一个孤零零的沙发,靠近小厨房的位置上放着一张类似用来吃饭的桌子和两个形状奇葩的椅子,我把它们仨依次取名为大胖、小白和小黑。我坐在沙发上休息,困意却如浪潮阵阵袭来。
我叫宫一,今年27岁,大龄文艺伪女青年,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写手,现居住在S市。现在是上午的9点55分,我在自己居住的单身公寓里对着一个刚刚收到的来历不明的大箱子发呆不语,最终控制不住自己自动往下耷拉的眼皮,索性把现在手头的事全部放在一旁,回卧室准备继续大睡一场。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手机铃铃作响,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是又是谁那么找打,我不是已经严禁申明不许上午给我打电话吗!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双手抱着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状态,气哼哼地冲着卧室里手机的位置走过去,随意拿起床头的手机又随意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宫一,请问你是谁?”
“老朋友的声音听不出?”
电话那头有点吵,不时传来一堆我听不懂的语言,带着疑问楞了几秒钟,脑海里不时回想着我的老朋友也就那么几个,不是都在我身边吗,还能有谁呢?又突然想起今天可是愚人节,他们几个准时有和我开玩笑找我的乐子。
“呀,开啥玩笑么,赶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变得没耐性起来,等着听她怎么说。
“唉…唉…”先听到的是连续不断的叹息。
“我不就离开了5年吗,也不至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吧,中途我不是还给你寄过东西发过视频来着吗…”电话那头又传来几句抱怨,听完她的话我更加迷糊起来。脑海里有一个隐藏在很深位置地方的名字渐渐浮出水面,我清醒过来,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又怕真的是她。
“小田?你是小田对吗?”我结结巴巴吐出了几个字。对方不再说话,但能听出她正在努力抑制自己即将喷发的情感。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去巴黎以后的3年都在干嘛?我给你在巴黎以前的住处打电话,可是对方用英语告诉我你应经搬走了。这3年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呢?”
确定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小田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恨不得希望她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好好抱抱。
小田是初中时代就和我、梓芯在一起的好朋友,还记得上高中时虽然梓芯和我们俩不在一处,但是别人仍然给我们仨扣上“三人组”的帽子,而小田一直是我们三人组里最活泼好动可爱的那个。
大学毕业那年,这个小傻瓜因为情场失意竟然一个人远去语言不通的法国,到法国前两年还偶尔给我和梓芯寄信和明信片啥的,到后来的3年则音讯全无。所以久违地听到她的声音接到了她从法国打来的电话,整个人都变得无比亢奋。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小田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我紧紧握着手里的电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按错了键挂掉,那样我会遗憾终生的。
“好了好了,国际通话很贵的。你想要的答案都在我寄给你的箱子里了,如果没收到的话过几天会到吧。还有,我很快就会回国了,回国后一定联系你哈!”
“小田…”感觉她在那边有事要挂电话,我急忙地喊了出来,5年没有和她见面,3年没有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如今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重新回到了我身边,内心实在没有办法立刻平复。
“宫一,”小田打断我的话,“我很想你,很想梓芯,很想你们大家。”
“嘟…嘟…嘟…”电话那头的小田把电话挂掉,我的心像悬了一块大石头但却没有落地。瘫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电话连续深呼吸了几次。起身走到客厅,看着摆放在门口那个贴有一丢乱七八糟我不懂的文字的大箱子,仿佛小田就在我身边一样,感觉是那么亲切自然,整个屋子都温馨了起来。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一点点挪到了客厅里,也顾不上自己始终还是个小女人的事实,没考虑地上凉不凉干不干净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还是沉浸在和小田打电话的那个过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大箱子,真不知道小田为什么会从国外给我快递个这么大的东西,这里面装的都能是啥啊?但一想到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给我的,我心底那份遥远的牵挂给我的,一时觉得身上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温暖如初。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水果刀把纸箱划开,第一眼看到了放在箱子里最上面的信,信封的落款写着小田两个字。时间好似静止,我看着这两个字发呆好久,努力压抑着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颤抖地伸出手拿起这封信,不断地抚摸着这封信,抚摸着信封上那显眼的“小田”两个字。脑海里闪过的是当年那个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的我们,那时的我们是那么青涩,那么纯真,梓芯的眼神、小田的笑容、芷柔的天生丽质、语衫的咄咄逼人......
很多事仿佛都发生在昨天,当我们开始记起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独自离开了很久;当我们开始怀念的时候才发现没什么能够让我们记起;当我们开始后悔时才发现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我们没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无法回到过去,仅有的只是脑海中剩余的这点零碎的记忆。
一滴眼泪从眼眶逃了出来,来不及顾虑它圆滑的逃跑路线,我慢慢打开信,我的名字“宫一”两个字跃然出现在纸上,熟悉感一下子袭来。这样独一无二的写法只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田能写出。
宫一:我最好的朋友,好久不见,愿你一切顺利!还有首先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拜托拜托......现在的你终于实现了自己孩提时的梦想,成为了你期待中用自己写出的东西感动他人的“使者”,作为你的朋友,真心为你高兴。你写的小说我一直都有看,写的很棒,不愧是我们永远的班长大人,在这里给你点32个赞。
我在法国一切都好,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想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就是我订婚啦。等我回国后我会亲自领我未来的法国老公去拜访你们每个人,到时候别忘了提前给我包红包哈。
不知不觉离开你们大家已经5年了,这5年里很想念你们,想念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想念我们曾经的“十全十美”。你一直都是知道我了解我的,回忆这个东西,我是真心不喜欢去做的,因为我的回忆里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回忆的。不过在异国他乡的这5年,我想的最多的是你们,回忆最多的也是你们……
现在回想起来,这漫漫人生,以前经历的种种都可以叫做我们大家曾经闭口不谈的东西——青春。
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个时候的我们,竟然给自己标榜的是“如果没有你,良辰美景堪与谁说?”事实上真的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你,良辰美景堪与谁说?
5年前,我就对我悲惨的人生不再抱有一点希望,我原本以为我的人生只要稍稍不平凡一点就好,但没想到它的坎坷让我早就向它缴械投降,因此我放纵自己“逃到”了法国;5年后,当我找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却发现当初的逃离是那样的傻瓜式行为。
我想你会责备我埋怨我甚至是憎恨我当初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害得你们大家每一个人为我担心难过。可是你应该懂我的,因为当我不能彻底将一些事遗忘时,我只能选择用逃避这个方法。我知道这看起来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行为,其实我只是想把它封存在一个不容易被别人碰触的角落,有一天当我想记起点什么的时候,我可以独自把它拎出来,细细地品慢慢地尝。
《海上钢琴师》里有一句不是说: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遥遥无期。我们不会说再见,也不会遥遥无期不再见。最后,还是像高中时代的我们,玩一个文字游戏好不好?《我的宝贝》《在德黑兰读《洛丽塔》》《想把所有美好都给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我相信你懂得......
你最好的朋友:小田
眼泪终于嫌弃原来狭窄的游玩之地,迫不及待地想逃到了外面看看广阔的大好天地。我仰起头,努力阻止眼泪继续逃离,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儿,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我知道现在的小田很幸福,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属,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5年前,我不知道上苍是否会让所有的幸福或不幸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5年后,我终于知道老天还是仁慈而公平的。
总有些人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当坐着驶离回忆的特快火车的车尾上观望心里的那座城时,每一秒它就变得小了一点,而我却感觉那一秒一秒变小了的是我自己。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终于能冷静平淡的对待小田快递给我的大箱子里的所有东西。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走到我的工作室,坐在电脑前低下了头,看到了那个被我锁住的右面的抽屉。想了很久,还是迟疑地鼓起勇气把它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个被我保存的很好的盒子。
手不断的抚摸这个粉色的礼品盒,内心虽然还在犹豫但还是决定是时候打开了。迟疑地打开上面的盖子,首先看到了一张照片大小的素描,画上有一个小巷,一个高中女生和一位高个子男生分别站在小巷两边,男生用手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轻轻地把它拿在手里,看着它,就这样久久的看着它,泪水再一次充满了我的眼眶。我紧紧地把眼闭上又睁开眼,手放在键盘上,开始写下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故事,属于我们所有人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