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墓志铭是清代散文家、文学评论家、随园先生袁枚撰写的,他记叙了一位伟大的母亲魏太孺人(雍正四年正月初四----乾隆五十八年二月十七,1726----1793)的事迹。
母亲节之际,我不由得重读这篇文章,追思和感恩这位伟大的母亲。
我是她,魏太孺人的九世孙女。很可惜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因为旧时家谱上没有妇女的名字。我尊称她太恭人,因为她曾受嘉庆先后诰封为太孺人和太恭人。太孺人和太恭人都是明清时期官员母亲的封号。她被追封为太恭人是在袁枚此文之后。
是袁枚的这篇墓志铭让我认识了太恭人。主要是通过他的文章,再加上自己查找家谱和资料,让我知道了:
太恭人的父亲魏定国是清朝名臣也是青史留名的贤臣。太恭人是他第五个女儿。她性格端雅文静,从小就酷爱读书,梳妆台上放的大多是一函又一函的书籍。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
太恭人19岁时嫁给了我的九世祖咏祖公(雍正五年正月廿三----乾隆十七年八月廿二,1727----1752)。咏祖公才气风华,太恭人举案齐眉,夫妇鱼水和谐,生活幸福。太恭人深以丈夫的学业为重。如果有时咏祖公学习有点儿松懈,太恭人就会自责,觉得是咏祖公太眷恋她而耽误了学习。咏祖公深深为妻子所感动,发奋苦读,婚后一年,即乾隆十二年(1747)就中举了,“人称内助之效”
没想到几年后横祸临门,乾隆十七年(1752),太恭人刚刚26岁时,咏祖公受诬,惨遭冤狱,含恨而亡。噩耗传来,太恭人痛不欲生,决心以死殉夫。就在她哭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咏祖公出现在她梦中,他泪流满面地,但又非常坚强地对她说:“人死不难,难的是在艰难中生活下去。上有高堂父母年迈体衰,下有我们的儿子庠业,可怜他才一岁,你死也无法心安啊!”太恭人霎时痛彻心腑,大哭起来,就在哭声中惊醒了。恍惚中好像咏祖公还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从此她承担起了家庭的一切,媳代子职,奉侍公婆无微不至,养老送终;母兼师训,不但把儿子和侄子抚养成人,还亲自教他们读书。平时家里事情,针针线线,都是她亲自安排亲手制做。几十年无论是烦难时,还是高兴时,她眼前都会浮现出梦中咏祖那期待的目光。她深信,丈夫一直与她同喜乐,共悲欢。在这样的信念中,她含悲忍泪,历尽艰辛把孩子教养成人。
太恭人教养孩子,最重视的是他们的行事为人。她常说“读书是为了明白事理,不是仅仅为了考取功名。”儿子庠业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殿试取得进士后被任为钱塘知县。他为官清白勤谨,但是审讯犯人的时候常常按不住脾气,大声呵斥。太恭人听说了,就把他叫到面前教育他说:“古人说:‘什么是窈窕,心地善良就是窈,善良的容貌就是窕。ʼ这并不是只用来形容女子的。孔子都说过要温良,可是常常听到你在平民面前怒喝,这样的话,老百姓有什么情况你能知道吗?”庠业拜受了母亲的教诲,把母亲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从此他非常注意民情,成为一名好官,并因品才卓异而受到举荐。先后在多个地方任知府,授为奉政大夫。母亲因此而得到了太孺人的诰封。
庠业的儿子一熊(曹熊),也就是我的七世祖,也是在太恭人的教育下长大的。袁枚《随园诗话》中曾多次讲述了少年一熊的故事,故事中一熊出口成章、才思敏捷,被称为神童。他在嘉庆十四年(1809)殿试取得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江南监察使等职。祖母因他受进一步的诰封,晋赠太恭人。他秉性刚毅,干练有才。为了明辨是非常常不管长官是否高兴。结果长官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意见。他任职期间对河工非常关心。曾奏请严查河工储备的问题。
一熊的儿子联桂在道光十五年(1835)殿试高中榜眼。乡里至今传为佳话。他曾任知府,授中宪大夫,几次因主持河务的成就而受到保荐。
我今天从事水环境保护,心中总是充满了对水的感情,可能也多少继承了一些祖上的遗风吧。
可以说,太恭人的子孙们个个不负太恭人的教养。正如袁枚所说“命运赐给了人特别的禀赋。孙子有着优异的天才,儿子是一位贤良的官员。虽然太孺人已经去世,但她的后辈昌盛生长。(惟去来之有定,徴稟受之非常。孫生麟角,儿种甘棠。灵萱虽萎,慈竹方长。)”。
还应提到的是太恭人为人恭俭慈惠,律己严,待人宽。她自己开课,授课乡里,人们从四面八方把自己的子弟送到她那里读书。教课的收入一旦有余,她就用来接济那些贫困的邻里乡亲。她还著有《松筠堂全集》。可惜已经失传。
追想太恭人的一生,我总是深深感激。我感激她,不只是因为有她那样含辛茹苦,才保存了曹氏一脉骨血,从而才有了我;更是因为她的深明大义,把曹家和魏家两家优良的家风传了下来。她的子孙后代,也就是我的祖祖辈辈,都继承家风,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在清代为官从政的,都是良臣循吏;近现代在各行各业工作的,都是兢兢业业。让我作为后辈一直以他们为荣为榜样。
纪念太恭人,也是因为她是我国古代优秀母亲的代表之一。正如袁枚所写:“太孺人出身在高官家庭,嫁给的是世家大族,这样的一位小姐,却能够孝敬公婆,帮助丈夫,艰难曲折,辛苦备尝,教养后代,把幼弱的孤儿培养教育成人。(而太孺人以贵家女为世家妇,独能事上致恭,相夫致敬,艰难辛苦,茹荼集蓼,以养以教,以待藐孤之成立。)”因此他认为太恭人可与陶母和欧母相媲美。这是两位古代有名的贤母。他还称赞太恭人教课有宣文君之风。宣文君是前秦时期的女经学家,曾教授过很多学生。
袁枚说:“从古以来,那些不为人知的美好品德,总是会发出奇异的光彩。(从来潜德,用发奇光)”那就是太恭人的美德、是我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千古流芳。
曹克真
二零一八年五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