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吴子使徐人执掩馀,使钟吾人执烛庸。二公子奔楚,楚子大封而定其徙。使监马尹大心逆吴公子,使居养。莠尹然、左司马沈尹戌城之,取于城父与胡田以与之。将以害吴也。子西谏曰:“吴光新得国,而亲其民。视民如子,辛苦同之,将用之也。若好吴边疆,使柔服焉,犹惧其至。吾又疆其仇以重怒之,无乃不可乎。吴,周之胄裔也,而弃在海滨,不与姬通。今而始大,比于诸华。光又甚文,将自同于先王。不知天将以为虐乎,使翦丧吴国而封大异姓乎?其抑亦将卒以祚吴乎?其终不远矣。我盍姑亿吾鬼神,而宁吾族姓,以待其归。将焉用自播扬焉?”王弗听。
吴子怒,冬十一月,吴子执钟吾子,遂伐徐,防山以水之。己卯,灭徐。徐子章禹断其发,携其夫人,以逆吴子。吴子唁而送之,使其迩臣从之,遂奔楚。楚沈尹戌帅师救徐,弗及,遂城夷,使徐子处之。
吴子问于伍员曰:“初而言伐楚,余知其可也,而恐其使余往也,又恶人之有余之功也。今余将自有之矣,伐楚何如?”对曰:“楚执政众而乖,莫適任患。若为三师以肄焉,一师至,彼必皆出。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罢之,多方以误之,既罢而后以三军继之,必大克之。”阖庐从之。楚于是乎始病。
译文
吴王让徐国人逮捕掩馀,让钟吾人逮捕烛庸,两个公子逃亡到楚国。楚昭王大封土地给他们,并确定他们迁居的地方,派监马尹大心迎接吴国公子,让他们住在养地,派莠尹然、左司马沈尹戌在那里筑城,把城父和胡地的土田给他们,准备用他们危害吴国。子西劝谏楚昭王说:“吴光新近得到国家,亲爱他的百姓,把百姓看成像儿子一样,和百姓同甘共苦,这是准备使用他们了。如果和吴国边境上的人结好,让他们温柔亲服,还恐怕吴军的到来。现在我们又让他们的仇人强大,以加重他们的愤怒,恐怕不可以吧!吴国是周朝的后代,而被抛弃在海边,不能和姬姓各国相往来,现在才开始壮大,可以和中原各国相比,吴光又很有知识,准备使自己和先王一样。不知道上天将要使他暴虐,让他灭亡吴国而使异姓之国扩大土地呢?还是将最终要保佑吴国呢?恐怕它的结果不久可以知道。我们何不姑且安定我们的鬼神,宁静我们的百姓,以等待他的结果,哪里用得着自己辛劳呢?”楚昭王不听子西的谏言。
吴王阖庐发怒。冬季,十一月,吴王逮捕了钟吾子。于是就进攻徐国,堵住山上的水再灌入徐国。二十三日,灭亡徐国。徐国国君章禹剪断头发,带着他夫人迎接吴王。吴王加以慰问后送走了他,让他的近臣跟着,于是就逃亡到楚国。楚国的沈尹戌领兵救徐国,没有赶上。于是就在夷地筑城,让徐国国君住在那里。
吴王问伍员说:“当初你说进攻楚国,我知道能够成功,但恐怕他们派我前去,又不愿意别人占了我的功劳。现在我将要自己占有这份功劳了。进攻楚国怎么样?”伍员回答说:“楚国执政的人多而不和,没有人敢承担责任。如果组织三支部队对楚国来个突然袭击而又迅速撤退,一支部队到那里,他们必然会全军应战。他们出来,我们就退回来;他们回去,我们就出动,楚军必定在路上疲于奔命。屡次突袭快撤使他们疲劳,用各种方法使他们失误。他们疲乏以后再派三军继续进攻,必定大胜他们。”阖庐听从了他的意见,楚国从此就开始困顿疲乏了。
吴国公子掩余和烛庸是吴王僚的同胞弟弟,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年),公子光发动政变,让专诸刺杀了吴王僚,自立为吴王,当时两人领兵在外和楚国军队作战,得到哥哥被杀的消息并没有回军攻击吴王阖闾,而是分别逃亡徐、钟吾两个小国。这两年吴王阖闾稳定局势,开始算旧账了,小国顶不住吴国的压力,掩余两个难兄难弟只能往楚国跑,吴楚两国虽然是世仇,可是收留两个流亡的贵族,恶心一下吴王阖闾,还能为以后出兵吴国找到借口,楚昭王显然很乐意干。虽然,楚国令尹子西认为,吴王阖闾现在气势正盛,楚国应该避其锋芒。按杨注,楚昭王最多十一岁,一个任性的熊孩子楚王,显然不会听从劝谏。
吴王阖闾没抓住两个逃跑的堂弟,雷霆大怒挥军灭了钟吾、徐两个小国。接着向伍子胥询问攻击楚国的战术,准备对楚国动手了。记得昭公二十年(前522年),家破人之的伍子胥逃到吴国,向吴王僚进言攻打楚国的策略,是公子光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伍子胥只是为了私仇,想把吴国绑上战车。
当时伍子胥就从公子光的反应上看出了他的野心,也看好他的能力,愿意投资公子光,还帮他找来了刺客榜上名列前茅的专诸。现在吴王阖闾说出了当年的心声,不是伐楚不好,也不是成功机会渺茫,而是不愿意自己冲锋在前,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一有什么意外,还要顾虑吴王僚会不会拖后腿,就算吴王僚全力支持,阖闾也不愿意,破楚这样的大功,在吴王僚任上成功。吴王僚如果成就伐楚大业,那民意支持率就会飚升,当时的公子光就更没机会实现自己的野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