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娘有了这个想法,却又不敢相信,赶紧又去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她惊讶地发现,儿子的笑容不像以前那么傻兮兮了。接着她又看见了他的眼睛。
清澈而明亮,竟然还有一丝狡猾。
陈九娘一惊,儿子好象真的不傻了!可看着怎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呢?
其实叶空也心虚呢,发现陈九娘盯着自己看,心里也是毛毛的。
老婆子,看什么看?走了个傻儿子,换了个冰雪聪明英俊帅气的,你偷着乐吧!
当然,叶空嘴上可没这么说,赶紧笑道,“娘,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空儿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呵呵,这你不用担心,儿子还是你儿子,如假包换。至于为什么会不同了呢,是因为我今天夜里做了梦,有个白胡子老头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傻了……于是,我脑子就好使了,喂,娘,你别哭啊!”
听着儿子的流利言语,陈九娘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实在太高兴了,这是开心的眼泪,幸福的眼泪,激动的眼泪……
这陈九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小就因为自己模样丑,家里又穷,兄弟姐妹还特别多,所以打小就没过过啥好日子。
可她脸虽丑,手却巧,做得一手好针线,特别是绣活做得特别棒,绣出的玩意,栩栩如生。
一个女人再手巧,再善良,长个这模样也是没人要的。沧南大陆也没整容医院,这模样,倒贴乞丐二百文,乞丐也不会答应。
于是陈九娘到了十八岁依然未婚,这就算大龄青年了。找不到夫家,总不能在娘家白吃白住吧,陈九娘闲着就帮人做做针线活。
陈九娘虽然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可是工作倒是很顺利。手巧,又不怕吃苦,一来二去,就得了镇南将军府的赏识,叶家老太太就让陈九娘每天来将军府做绣活,这就从打临工变成正式工了。
日子谈不上好,也充实。
不过这女人也够倒霉的,绣活做得好好的,某天中午,镇南将军叶浩然喝醉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转到了绣房。
刚好陈九娘在绣房,巧的是,叶大人又是从右边看见了这小娘子。
那时的叶大人正是年轻得志,战功赫赫,所谓牙口好胃口就好,心情好姓欲也强。
醉眼朦胧的叶将军一看这绣娘模样不错,挺好,酒后冲动,自然也不用管姑娘愿不愿意,拉着陈九娘就往床榻上拖,有理无理先XX了再说。
等叶大人醒来,看到怀中女人那张如同车祸现场的脸,他心里的厌恶可想而知。
本来叶将军玩个妞从来是不算什么,可谁知就这一回,陈九娘竟然怀上了。
十月怀胎,白白胖胖的叶空就诞生了,叶浩然的老娘还特别喜欢。
于是陈九娘时来运转,正式住到进叶家。当然了,地位是肯定没有的,三妻四妾怎么样都算不上她;宠幸也是没有的,那叶浩然看见她就后脊梁发麻,有需要也变成没需要了。
不过这样对陈九娘来说就不错了,有套独立的院落,有两使唤丫头,还有些散碎银子,作为普通人家的女子,这也就足够了。
可好日子没多久,老太太驾鹤西游了,大太太早些年就挂了,当家的就成了心胸狭隘的二太太。
于是陈九娘的丫头被调走了,银子越来越少了,送来的绣活也越来越多了,她慢慢沦落成一个下人。
开始叶浩然还看在儿子面上帮衬两句,可等到叶空长大,叶大人惊奇地发现,这小子不但舌头不利索,脑袋都不利索时,他失望了,从此再也不管这苦命母子的事了。
很快,陈九娘从下人,变成了不如下人。以前做下人,也只做主子的绣活,现在连那些家丁丫头也都把缝补的活送过来,就算陈九娘任劳任怨,那也是得每天绣到深夜,还都绣不完。
总之,这个女人是很惨的,一辈子基本没过上好日子,自己模样丑,还生了个白痴儿子,在大院里没少受人白眼欺凌,背后的嘲笑,当面的责骂,这都是寻常的事。
有段歌词最贴切。“我仿佛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中没有喜悦……”
可谁知老天开眼,儿子一觉睡醒竟然不傻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只有用泪水来表达了。
“娘,你别哭呀。”叶空有些慌乱,一般男人都怕女人哭,他也不例外。
“空儿真的好了,娘这是开心呀。”陈九娘含泪说道。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叶空突然觉得自己鼻子也是酸酸的,伸出小手,帮陈九娘擦去脸上的泪水,并没有躲避那黑红的疤痕。
“娘,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治好脸上的黑疤。”叶空下决心地说道。
陈九娘觉得儿子是在安慰自己,抹了抹眼泪笑道,“那娘就等你长大了给娘治。”
“不长大也可以。”叶空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陈九娘可不想儿子为了给自己治脸而耽误前程,以前傻就算了,现在不傻了,总是要习文练武的。
她笑道,“这事不急,反正娘也被人看惯了。”
“这怎么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妈,以后谁再敢乱看,我叶空,一定会揍他妈都认不出他来。”叶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个傻孩子,又说痴话,怎么能因为别人看就揍人家呢。”陈九娘听他说的好笑,笑着教训道。
“那是他们欠揍!”叶空说着也笑了起来,接着他扶着陈九娘道,“娘,我们回屋说说话吧,以前孩儿不知学习,很多事情都不懂,向您请教一二。”
陈九娘听儿子越说越利索,还文绉绉的,心里开心那就别提了。
正当叶空和陈九娘母子相见,月下谈心之时,隔壁屋里,也有一男一女拉开帐帘子,点起了油灯。
这个男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黄脸汉子,他提着裤子,骂骂咧咧的嘀咕道,“这大半夜的,是谁又哭又嚎?妈的,老子刚打了三更回来,想和婆娘搞上一回都不得安生!”
帐里斜躺着一个中年妇女,一拉薄被,也骂道,“还不是隔壁那个女鬼跟她的傻小子。”
“我来吼两声,让他们消停点。”中年汉子就想推窗。
“哎,老四!”突然那个中年女人也从床榻上窜下来,拉住男人的胳膊,笑道,“你笨啊,你这样一喊,他们是消停了,可我们又落啥好处呢?”
叫老四的中年汉子摸摸脑袋,不明白道,“我们还有好处?”
中年妇女使劲一推男人,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呢?管家叶财每个月都贪她银子,膳房马姐也隔三岔五敲她一笔,就你白痴!”
老四一听明白了,笑道,“还是家里老婆精明,看我去狠狠敲她一笔,这么丑的女人,还有个傻儿子,要银子有鸟用,还不如敲过来给我们家小三找武师!”
老四老婆看见男人开窍了,笑了起来,“你这死鬼终于开窍了,快去快回,老娘还没吃饱呢。”
“老婆子,你就等着吧!”叫老四的男子走出门。
三步并作两步,老四冲到隔壁,冲着刚要进屋的叶空娘儿俩吼了起来:“喂!我说你们这边搞什么,半夜嚎什么丧?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叶空抬头看去,只见从院外走进的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年纪四十来岁,衣衫不整,看上去象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叶空从传承记忆里很快就找到这人。李老四,更房管事,就住在隔壁,仗着是二太太远房亲戚,平时也没少欺负这娘俩。
“哦,是李管事呀,对不起对不起,空儿刚刚神志正常了,忍不住就开心就喊了一声,真是对不住了。”陈九娘慌忙上前赔礼。
“活见鬼,白天看你这鬼脸,晚上还要鬼叫,那个白痴除了会吃猪食还会正常嘛?”李老四一点没善罢甘休的意思。
“李管事,放心,以后不会了,不会了。”陈九娘不断地作揖道歉。
可李老四没看见银子,自然不会消停,又吼道,“你以为我容易嘛?半夜起来打更,刚睡下就被你吵醒!我不就拿了几两饷钱嘛!”
他这一说,陈九娘明白了,这是来敲诈了,按说这钱榨得也太没有道理了,可自己孤儿寡母,只有花钱消灾吧。
陈九娘每月银子本来就被克扣无几,自己舍不得用,最后都被别人给敲了个干净。
月底了,她手头也紧张,在袖子里摸了老半天才捻出一个小银稞子递到李老四手上。
“李管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没少麻烦你,这点小意思。”
不是孤儿寡母,我还不欺你们呢!李老四冷哼一声,手头掂掂银子,有些不满,这也太少了吧。
“这点银子就想打发我嘛!”李老四手一张,把那点小银子扔到陈九娘面前,骂道,“明天一早我就禀报二奶奶,说你们半夜喧哗,吵得人无法入睡,把你们赶出将军府!”
陈九娘急了,他们母子无所倚仗,世道艰难,如果出了将军府只会更加凄惨,这是她最担心的,可关键是她手中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李管事,您多担待,这点银子先拿着,就当我欠你的,等上边发了月钱就还你。”陈九娘赶紧拣起银子,塞给李老四,又在不断作揖。
“这还差不多。”李老四把银稞子收了起来,又恶狠狠哼说道,“二两啊!”
“是是,二两,李管事您慢走。”陈九娘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在烦恼,离发月钱还有好几日,这一分钱都没有,日子怎么熬呢?
李老四目的达到,得意洋洋地转身就走,可是一扭头,却看见一向痴痴呆呆的叶空拿着块板砖,正堵在院门口呢。
叶空气炸了胸膛,愤怒的火焰在胸中激荡,好象要随时喷薄而出。
太过份了!就算是流氓混混,地痞无赖,也没有这么过份的!就因为夜里喊了一声,哭了两下就要被敲诈,还有天理嘛?
更过份的是,明知道自己家已经没钱了,居然还要预约下个月的月钱,你们这些畜生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子没钱如何生活?非要把人逼死嘛!
他初来贵地知道要低调,也知道冲动是魔鬼,还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忍气吞声不是他的性格!低头装孙子也不是他干的事!再忍就成忍者神龟了!
“放下银子,对我娘道歉!否则这门你好进不好出!”
叶空仿佛回到了汉正街,歪着身子站立,一下一下掂着手里的板砖,双目微眯,眉头挑着些鄙视,脸上还有一丝吃定对方的冷酷笑容。
“哟霍!”那李老四被今天的叶空搞得一惊,心道这小子说话利索了啊,脾气也见长了,莫非真是不傻了?
不过就算他不傻了,不过是一个小孩,就算不傻又如何?这李老四吃惊但也没害怕,冷笑道,“还真是不傻了,会自个儿把自个儿当爷了,你这样跟我说话,小心我再把你抽傻喽!”
李老四本以为这小孩也不过就是拿块砖头虚张声势,不敢真的出手。这傻子以前看人杀鸡都要喊着小鸡好可怜,拍人砖,他下得去手么?
可谁知,叶空用板砖拍人那是他的强项,挨过他板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根本没有下不去手的说法,想都没想就出手了。
“砰!”一记板砖毫无悬念地拍在李老四脸上,打得他嗷了一声,鼻血长流,李老四吓得赶紧蹲下,捏住鼻子。
“空儿,不要!”陈九娘何时见过这种鲜血淋漓的斗殴场面,吓得赶紧扑过来拉着叶空。
“娘,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越是软弱可欺,这种恶奴就越蹬鼻子上脸,嘿嘿,我要让他们明白,从此这个院里又多了一个,不能欺的恶人!”
叶空说完呲牙瞪眼,推开陈九娘,照着蹲在地上的李老四,搂圆了板砖对着他脑门又是一板砖。
“嗷!”李老四一声惨叫,腿一软就跪下了,嘴里喊着,“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道歉!”叶空大声吼道。
“我道歉,道歉。”那李老四被两板砖早就打傻了,只觉得头上脸上到处冒血,看见叶空板砖又要下来,赶紧抱着叶空的腿大声哀求道,“八少爷,是老奴我不开眼,求八少爷留老奴一条狗命。”
“早她妈这样说不是不用挨打了?奴才就是不长眼。”叶空残忍地笑着用板砖拍李老四的嘴巴,这模样让李老四真正感觉到对方的可怕。
“是不长眼,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李老四边说边从衣袖里取出那银锞子,不过他心里却恨毒了叶空母子,恨恨地想,回头一定告诉二太太,让她来收拾你们!
“你是不是想着向你的主子汇报?”这点小想法又怎么瞒得住叶空,他一翻眼道,“告诉你,老子不怕,知道老子以前干什么的嘛?老子是流氓!谁惹了我,我就跟他玩命!记住!老子再不济还是姓叶的!你想教训老子,除非叶家死绝了!”
“空儿,算了吧,算了,娘怕。”陈九娘又抱住了叶空的胳膊,生怕他没轻没重,打出人命就不好了。
“滚吧!”叶空一句出口,李老四捂着头脸,再不敢回头,夺路而逃。
陈九娘叹了口气,“唉,空儿,惹火了将军可怎么得了,你可给娘惹事了。”
叶空揍完了李老四,心里痛快了很多,不过他却又想到,这李老四铁定是要回去找人来报复的,而自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如何对抗狂风暴雨呢?
只有使自己变得更强!把所有欺负自己的人踏在脚下!
二太太,您可得为我家老四做主哇!您看看他脸上被打成什么样了吧?那傻子太狠毒了哇!”第二天,天一亮,李老四就在老婆的带领下来到了二太太房里哭诉叶空的“凶残”行径。
“被傻子打了?”二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李老四骂道,“你也太没出息了,和傻子有什么好讲的,他打你,你也打他就是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哭诉。”
“不是的,二太太。”李老四赶紧解释道,“那小子不傻了,说话顺溜着呢,打人也是不含糊,说打就打,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喜欢傻笑的白痴了,听他娘说,他一觉睡醒,突然就好了。”
“不会吧。”二太太听见叶空脑子好用了,还不太相信,问道,“都傻了十来年,怎么说好就好了呢?”
“是呀,可他真的不傻了。”李老四又扶着脑门哀嚎道,“二太太您可要给老奴作主哇,老奴就去制止他们半夜喧哗,就被打成这样,这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
李老四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跟陈九娘要钱的事,相反为了激起二太太的火气,他还又说道,“那丑女看着儿子行凶也不阻止,她明知道老奴我是二太太的人,这摆明是藐视二太太您,他们打狗也不看主人,这是在丢您的人呐。”
二太太好面子,一听此话,顿时有些恼怒。
不过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陈九娘一向老实本分,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这是她非常清楚的。
而且到现在还不相信,那个傻子怎么会说好就好了呢?
“此事我只由主张,你们先回去吧,哦,去柜上拿二两银子治伤。”二太太想想说道。
李老四的老婆听说有银子,心里一喜,只不过这是用男人的血换来的。
傻子,你就等着被赶出叶府吧!她恨恨地想着,对着二太太磕了个头,“谢二太太。”
“谢二太太。”李老四也磕了个头,跟着老婆退出门去。
“傻子不傻,还会打人了。”二太太思索片刻,又沉声喊道,“小红。”
“二太太,奴婢在。”小红是她的大丫鬟,年方十五,却已经生得窈窕动人了,更重要的还聪明机灵,很会办事。
“刚才李老四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怎么看?”二太太开口问道。
“奴婢也不太相信那傻子会好了,平常见人就傻笑,别人拿石头扔他,他都不知道躲呢,八成是李老四想去敲诈陈九娘未果,自己又不小心摔伤了,这才前来借题发挥。”这小红倒是聪明丫头,眨眼就能分析出些眉目。
“恩。”二太太显然更相信小红的分析,不过她又觉得李老四不敢骗自己,于是吩咐道,“你去那个丑女人院子里看看,亲眼见一下那个傻子是不是好了。”
“是。”小红得了吩咐,迈着莲步走了出去。
小红出门,二太太冷哼了一声,“不管是真是假,刚好借着这事,把那个丑女人赶出府去,那么丑还想住在叶府,真是丢叶府的人!”
此刻的叶空正躺在陈九娘的床上发呆,昨天晚上还是有点累的,跟便宜老妈聊着居然就睡着了。
不过那些聊天还是让叶空很有收获的,让他知道了安国,或者说沧南大陆重武轻文,要想出头,就得跟老爹叶浩然似的,练一手好武艺,以后才能从军入朝,成为一个受尊敬的体面人。
叶空又问这沧南大陆到底有多少人口,沧南大陆以外是何地,到底有没有神仙等等。
陈九娘就没法回答了,毕竟她也没什么见识,呆在将军府绣补已经占用了她大部分时光,哪里知道这些八卦消息,安国的消息都知道不多,国外的消息就知之更少了。
不过神仙,她倒是听人家说过,听说有人看见有踏剑飞行的仙人从南都城上方飞过呢。
可她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根据大家传说,仙人还是有的,至于有多少?在哪里?这些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
早晨一醒来,叶空就躺床上琢磨起来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如果活下去,这是个崇尚武力的世界,要想在这个世界安生立命,那就要有强悍的实力,有了实力才能出人头地,否则就只有任人欺凌。
虽然自己老爹是将军,可貌似靠不住,而且他叶空既不愿把命运交给别人掌控,也不愿依靠别人而生存。
所以使自己变强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地球,叶空是个人见人躲的流氓,虽然没少砍过人,也没少用板砖拍过人,可是他也只是好勇斗狠而已,从来没真正地学过武功,遇上高手根本打不过人家。
他又想想自己有什么其他本事,可想来想去,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啥本事也没有,不会做肥皂,也不会造枪炮,谈文他记不得两首诗,论武他那三脚猫的混混把式顶不住叶浩然的一巴掌。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没用,几乎就跟白痴没什么两样。
怎么样才能使自己变强呢?
一边坐着的陈九娘忙活着手里的绣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儿子。
她有些担心,儿子会不会好了一夜,第二天又顾态重萌呢?
貌似她的担心还是很有可能,只见儿子醒来就望着蚊帐顶,望了大半个时辰愣是没眨眼,那眼神也渐渐分散了,难道说又犯傻了?
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刚看到一点希望,可别再出点什么事。
当下陈九娘就想开口唤儿子,可没想到,叶空突然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猛然道,“学习,只有学习,学习和苦练才能使自己变强!”
这一声把刚要开口的陈九娘吓了一跳,手里一哆嗦,绣针扎破了手指,一颗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哎呀。”陈九娘轻呼了一声。
只见叶空一个激灵,光着脚就下了床,一把将老娘的手指含在嘴里。
“娘,没事了。”等他吐出手指,鲜血已经不再渗出了。
“空儿好了,也懂事了。”陈九娘脸上带着笑容,眼睛有些湿润地望着叶空。
叶空在地球是个孤儿,从小没感受过母爱,感觉母亲的眼光让他鼻子酸酸的,这是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刚才都看老半天了。”叶空不爽地说道。
“娘不看娘不看。”陈九娘很开心却带着鼻音,不过依然看着儿子。
“我去尿尿。”叶空逃也是地遁出了门。
茅房就在不远,昨天夜里已经去过一次了。
流氓习气是难以改变的,叶空大摇大摆走出来,左摇右晃的,碰见几个家丁婢女,他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偷看他。
“看,这就是那个傻子叶空,别看他是将军的儿子,可是还不如个下人呢。”背后一个家丁模样的对着叶空指指戳戳。
另一个貌似刚进门做事的新晋家丁低声问道,“我看他不像个傻子呀?”
“怎么不像,他就是个傻子,整天流着鼻涕对人傻笑呢。”
“哦。”新晋家丁看着叶空的背影点点头。
“府里少爷们还编了一首顺口溜呢,叶空叶空,脑袋空空。”那老家丁还生怕新人不相信似的,又道,“你别不信,上次他们还拿石子砸他呢,不信我砸给你看!”
对于这种事,叶空本来不想理,听见就当没听见。
可听说那家丁要用石子砸他,他恼火了,日你仙人板板,老子招你惹你了?傻子有错嘛?保护弱势群体你们不懂嘛?
“谁要砸我?”叶空操起道旁的一个花盆扭头走了上去。
“是你要砸我?”叶空一手拎着花盆,另一只手指戳在了那个家丁胸口。
那个老家丁脸上一愣,这傻子怎么说话正常了呢?不过他顾不上多想,自己手里的小石子跟人家的花盆比,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不是我要砸你。”老家丁也刁钻的可以,赶紧把石子塞到了新家丁手中。
“那就是你喽!”叶空嚣张地一瞪眼,流氓之气大发,指头又戳在了新家丁胸口。
“不是,我没有,是他……”
老家丁知道要露馅,不待战友说完,扭头就跑,他一跑,新家丁也跟着跑。
“妈的,这么胆小,还想拿石头丢我?”叶空哼了一声,把花盆扔了回去。
可远处却传来两家丁惊慌的喊声,“傻子打人了,傻子打人了!”
“妈的,傻子的帽子还真不好摘呢。”叶空无奈地苦笑了笑,摇头又走向茅厕。
对人笑,是傻子。打人了,还是傻子。一个是文疯子,一个是武疯子,不管怎么说都是疯子。
被人当做傻子,叶空非常不爽,心道老子既然是疯人,那就疯到底吧。
白天去茅厕可不像夜晚那么安静,一路上,也看见不少路过的家丁,对那些家丁,叶空也不管认识不认识,统统都是一翻白眼,对于没眼力见的,直接拎起路边花盆恐吓。
还别说,挺管用,那些家丁看他过来,一律作鸟兽散。
不过也有不怕的。这不,对面又有一个美貌婢女走过来,偷偷一抬眼,却发现叶空正盯着她看呢,俩人视线一接触。
吆霍!这小婢竟然不躲!叶空更加不爽了,以前他在汉正街,那些路人,被他这一瞪,都不敢招惹他,低头走过。
叶空猛地一瞪眼,对着那小婢走了过去。或许是他流氓气息实在太霸道了,那小婢知道怕了,吓得赶紧跑了。
就听见身后叶空嬉皮笑脸喊道,“美人姐姐,别忙着走呀,芳龄几何呀,有没婆家,心上人有几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不如我们一起探讨一下人生大事吧……”
***
“混账!憨货!”
从将军府后院的某个描龙绣凤的花棂窗口里,传出一个女人的怒骂声。
同样都是叶浩然的女人,可相比之下却是天差地别。这是个装饰考究用度奢华的女人房间,要比前院角落陈九娘的房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就算这样,有些人还觉得不够,非要把陈九娘从那破败的小院子里赶出去,连个安身的地方也不想给。
而原因只不过是陈九娘比较丑,让她看着不舒服。
正在骂人的二太太,更是绫罗绸缎打扮花哨,全身充满了贵妇气息,此刻她正在拍着桌子怒吼。
“这个丑女人真是太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还有她那杂种崽子!瞎了他的狗眼,竟然连我这的大丫头都敢调戏!”
而那个被叶空吓跑的美貌婢子正站在她面前,这个婢女就是为二太太打探消息去的小红。敢于和叶空对视,那是因为背后有二太太这个靠山。
“二太太,您消消火,跟这种人气伤身子不划算。”小红能得到二太太宠信可不只是因为漂亮。
“是呀,娘,跟个傻子生什么气呢,喝杯水吧。”二太太的儿子叶文也帮腔说道。
这个叶文年方十六,生得英武强壮,可别以为他是个莽汉,其实他狡猾着呢。当然了,他自小在名师指点下练习武功,一套南沧通臂拳已经练得小有成就,正是叶家后代中的佼佼者。
“恩。”二太太接过叶文递上的参茶,喝了一口。
用参茶压下火气,二太太心情平静了许多,淡淡道,“既然这小子都会调戏丫鬟了,看来这傻子还真的不傻了。”
“是,一点都不傻,说话流利着呢。”小红点头道。
一旁站着的叶文心里其实不爽,我们房里的丫鬟,我都没捞到机会调戏呢,妈的,被你个傻子调戏了。
“娘,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傻子,不管他傻不傻,都得让他吃点苦头!”叶文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恩,不过这事我得想个更好的借口。”二太太琢磨着说道,“我刚才又叫来李老四问了,他媳妇没在,才对我说了实话,实际情况是他想敲诈,才被那小子打了,如果我们再以这个理由找他问罪,以后若是将军问了,我们站不住脚呀……”
“跟个傻子还讲什么道理,依我看直接去揍他一顿,让他消停点!”叶文把膀子一抱,又哼了一声,“又不是没揍过他。”
二太太摇头,“你可别鲁莽,根据李老四所说,这傻子不但不傻,还刁蛮精明了,言词是滴水不漏,你可别让他钻了空子,生出很多是非来。”
叶文哈哈一笑,“那孩儿也有法子揍他!还揍的他无话可说,就算当着爹面,也没有关系。”
二太太眼睛一亮,“说说看。”
唉,怎么就这么小呢?”茅房里,撒完尿的叶空还舍不得拎裤子。
这时茅房又进来一个家丁,叶空也不便多看,提上裤子,对着那家丁又是一瞪眼。还别说,这流氓的一套真的挺管用,那小子吓得一哆嗦差点尿到裤子上。
其实这也就是外院的家丁,这些都是没见识的杂役,如果叶空去后院,那些家丁都是练过的军人,怎么会怕你个小孩呢?
“其实来到异大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管一夫一妻制了,等老子发财也要弄个大院子,里边大姐小姐,丫鬟婢女养上一群,闲着没事还可以带几个恶奴去大街上调戏个小娘子,嘿嘿,这异界恶少也是很幸福的。”
叶空越想越开心,不过目前的境况,又让他愁上心头。
为了将来的恶少理想,目前还是得吃苦哇!学习!一定要学习!
“娘,我要练武,我要识字!”叶空跑回自家小院就嚷嚷道。
不过让叶空失望的是,陈九娘没钱。要知道教育是要投资的,没有义务教育,很多人是上不起学的,学文还好,学武可是笔巨大开支,最垃圾的武师也要十两银子一个月,陈九娘是绝对拿不出那些钱的,事实上他们每月吃饭的钱都是紧巴巴的。
陈九娘在儿子不傻以后,她也在琢磨,可是她始终想不到什么办法,现在儿子问起来,她只是叹息摇头,觉得对不起儿子。
“空儿,放心,娘一定会努力做绣活,我已经拜托李大姑她们,让她们帮我在外边接点绣活,这样咱们就有钱请武师了。”陈九娘安慰叶空说道。
看着老娘面前放着的大堆衣物,叶空心里一酸。老娘每天府里的活都要做到三更半夜,若是再接外边的绣活……这要做到啥时候,还要不要睡觉呢?
“娘,您也别太辛苦,这事不急。”叶空觉得自己眼里控制不住地变湿,抓着陈九娘的双手,竟然有些哽咽。
傻子,你真的很幸福,有这样好的一个娘!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变强!让你娘过上好日子!因为她也是我的娘!叶空的心里真正地把陈九娘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叶空控制了一下情绪,又问道:“儿子的教育老爹也不管的嘛?还得娘出钱?那其他房的,都是怎么学习的呢?”
陈九娘答道,“二太太家两个是从她娘家请来的高等武师,听说一个月教习费就是一百两银子呢,三太太嫁给将军前也是练武的,她家的三个孩子是她请来师门高手教导,还有九太太最得宠,她家叶忧也聪明伶俐,是将军请来的军中第一高手教习……”
叶空听得勃然大怒,“我操她妈,个个都有高等武师,还军中第一高手,妈的,老子穷得低等的都请不起,这也太不公平了!”
陈九娘含泪说道,“是娘没用,空儿你受委屈了……”
叶空不想再怒下去,自己生气折磨的却是老娘,压下火气,安慰道,“娘,你也别担心,别着急,绣活也别接,孩儿自有办法,孩儿要找一个不花钱,还比他们都强的武师!”
陈九娘听地笑了起来,“空儿,你真是越来越会逗为娘开心了,比他们都要强的武师,还不花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叶空正色道,“娘,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以为我开玩笑,世上的事,只要多动动脑子,总有应对的办法。”
“你呀,十多年了不动脑子,现在一动,娘都赶不上你了。”陈九娘笑着拍了叶空的脑袋一下,突然脸色一变,她想到一个很不好的可能。
“空儿!难道你要偷师?这可万万使不得呀!”陈九娘惊慌地握住叶空的手,在沧南大陆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一门武功的修炼方法,内功心法,甚至武功招式,那都是保密的,绝对不能让外人所知。
要想学武功,就得拜师,由师傅传授,若是不拜师偷学……那后果就相当严重了,重则废了四肢,轻则挖眼割舌,以保证功夫不泄漏出去。
“谁说我要去偷师了?”叶空笑道,“娘,你想岔了,我是想跟着爹练习武功……您不是说他武功高强,年轻时打遍安国都没有敌手嘛,您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
“若是将军肯教你,那再好不过了,可就怕……”陈九娘迟疑着,象她这种不受待见的人,叶浩然会教自己生的儿子嘛?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叶空笑着,站了起来,“娘,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了,我就去求见爹。”
膳食房就在外院的一个角落,陈九娘带着叶空走了过去,她希望大家知道,自己的儿子好了,脑子清楚了,以后不要叫他傻子了。
不过貌似效果不佳,陈九娘本来人丑言轻,无权无势就一傻儿子,谁都不爱搭理她。她跟别人打招呼,人家都仿佛看不见;别人和她打招呼……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
“哎,小狗子……”陈九娘又叫了一个路过小家丁的名字,这小子要娶亲了,没少麻烦陈九娘帮他做绣活。
陈九娘就想从他这打开突破口,可谁知,人家根本不鸟她,从陈九娘身边擦肩就走。
叶空恼了,一扯那家丁的衣服,硬是把他拉住了,“走什么走!我娘跟你说话呢!”
“哦。”小狗子咬着个馒头,眨着没睡醒的小眼,白痴似的望着陈九娘。
“没事没事,我是想说……我儿子不傻了。”陈九娘有些局促,她本想顺嘴说一下,不说也没事,可谁知叶空直接把人给拎来了。
“哦。”小狗子点点头,梦游似的走了两步,抓抓脑门,“她儿子不傻了……关我什么事?”
陈九娘有些尴尬,尴尬于这些家丁女仆没人给面子,叶空当然也不会再拉着谁了。
使用暴力手段,把对方堵住,接着郑重其事的告诉对方,“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已经不傻了……现在你可以走了。”这不有病嘛?
“娘,其实这种事呢,是需要用行动告诉大家的。”叶空抱住陈九娘一条胳膊笑道,“只要找一个倒霉蛋,然后当众揍他一顿,就象昨晚揍李老四一样,我保证,到了中午就没人再把我当傻子看了。”
不得不说,叶空的办法不错,陈九娘也反驳不了,可她不敢再让叶空惹事了,赶紧说道,“空儿,昨晚你已经打了李老四,你可不能再给为娘惹事了。”
“放心,别人不惹我,我也不惹他!”叶空得意地笑了笑。
嘿嘿,你们不是都欺负我傻嘛?今天你们来欺负试试,少爷我等着呢!
不过让叶空失望了,这外院膳堂,用餐的都是家丁女仆,这些人可不象少爷小姐有那么多闲工夫,早晨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啃着馒头就奔走了,哪有谁没事跟傻子玩呢?
而陈九娘因为担心儿子惹事生非,所以拿了馒头稀饭,就匆匆拿着叶空往回走,心里庆幸,那个喜欢刁难自己的马姐今天没在。
叶空打人立威的机会破产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他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干,那就是去见老爹叶浩然。
“空儿,见着你爹,可千万别惹他不高兴呀。”吃完早饭,陈九娘给叶空整理着衣服,同时不忘关照几句。
自己儿子不傻了,令人开心,可是貌似现在的儿子脾气不是那么好,动不动就想打人惹事。
叶空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不傻也不夯,和那老家伙斗,我不是找死嘛?我只是去和他探讨一下他八儿子的学习问题,放心,我打不过老家伙,不会鸡蛋去碰石头的。”
陈九娘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空儿,你可千万别和你爹顶嘴,就算最得宠的叶忧都不敢顶他的,有什么话都忍着,娘知道你脾气不好,将军他如果不肯就算了,他说你两句你就受着……”
“知道知道,我去了。”叶空整整衣服,晃荡出门,突然觉得这流氓走路是不是不雅呢?恩,还得站稳了,走直线,嘿嘿,便宜老爹,咱父子这就准备相见了!
显然,叶空把见叶浩然这件事想得简单了,在地球,儿子要见老爸这算不得什么事,想见就见,甚至都不要自己去,只好唤一声,老爸就出现了。
可是在沧南大陆的叶府,这就不一样了,必须得通报。当然了,若是其他子女这也不算什么,通报就通报好了。
可这别人都不算事情的事情,对叶空来说,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首先内院门前的两个家丁就把他给拦住了。
“二位大哥,请通融一下,让小弟进去。”叶空陪着笑脸对两家丁说道。
“谁是你大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家丁根本没有给叶空一点面子。
叶空听得要吐血,老子是叶浩然的儿子哎,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了呢?你这家丁瞎眼了不成?
“二位大哥,我是叶空,叶大将军的八儿子,你就让我进去见我爹吧。”叶空压着火气说道。
那家丁早就得了二太太吩咐,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叶空,叶空叶空脑袋空空嘛,哈哈。”
俩家丁哈哈大笑。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就唱白脸了。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家丁说道,“小的尊称您一声八少爷,您别让小的为难。八少爷,小的今天听说您脑子好使了,可您也得想想,为何各房太太姨娘带着少爷小姐可以住在内院,而独独您却住在外院呢?”
老家丁说完顿了一顿,让叶空自己明白,他虽然是八少爷,可并不被老爷待见,甚至还讨厌他。
老家丁顿了一下,又说道,“您自讨没趣就算了,可别把我们稍上挨板子,小的劝您还是回去吧。”
叶空没想到叶浩然竟然这么讨厌他,见个面都不行,这太过份了吧!
不过他对着笑容满面的老家丁也不便发怒,只好恳求道,“大哥,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是身子康复了嘛。还请你进去通禀一下,回头等我得了赏钱,不会忘了二位大哥。”
年轻家丁讽刺地哧笑一声,“得了赏钱?怕是得了板子吧?看来你脑子还是没有好,抱歉,我们不想陪你挨打!”
不让进门,还不给通禀,见自己的父亲都这么难嘛?叶空火气急升,指着家丁怒斥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挨打!”
那家丁竟然回头对着内院里喊了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擅闯内院了!”
“我操你祖宗!老子今天还就真闯了!”叶空吼着,老拳就对着他欠揍的脸上打去。
“何人擅闯内院!莫非不知道叶家规矩,擅闯内院者以刺客论处!”一声厉喝,一个白面长身英武雄壮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后边还带着十来个腰挂朴刀的彪悍士兵。
叶空把傻子留给自己的记忆一扫,就明白来人是二太太的儿子,叶家二少爷叶文了,后边带着的是以凶猛彪悍著称的叶家亲卫。
叶空打几个家丁不费事,可对上武功高手还有出名强悍的叶家亲卫,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原来是二哥。”叶文排行老二,所以是二少爷。叶空赶紧一抱拳,说道,“小弟我想要见一下爹爹,可这恶奴居然不张眼,试问哪有不让儿子见父亲的道理?”
叶文等人猜到叶空要来见老爹,早已等候多时了,当下笑笑,用早已准备好的话回答,“八弟,你还真的好了,为兄心里甚慰呀,你不知道,你神志不清的时候,为兄不知道多关照你!”
是呀,关照就是辱骂加拳头。叶空心里恨恨,不过脸上也没表现出来,也笑道,“那就多谢二哥了,放心,小弟必会知恩图报的。”
知恩图报?怕是要报仇雪恨吧?不过就以你的实力武功,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叶文也不说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是当然,二哥随时欢迎。”
叶空不想跟他多言,又说道,“既然二哥来了,那小弟是不是可以进去见父亲呢?”
叶文笑道,“不是不可以,关键是父亲最近闭门谢客,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见不着呢。”
叶空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可是知道,今天想见叶浩然,估计是不成了。
“那就多谢了,小弟告辞。”叶空作了个揖,回头就走。
“八弟别忙着走呀。”叶文笑容满面地跟上来,又说道,“八弟,你想见父亲,最近是没希望了,就算你爬墙进了内院,父亲房外还是有侍卫,见到见不到还在其次,若是惹得父亲不快,挨了板子,可就亏大了。”
叶空冷冷道,“这不劳二哥操心。”
“哦?”叶空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叶文,这小子心有那么好嘛?无事献殷勤,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
“八弟,再过几日,就是每月的竞技,父亲必然要去观看,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得偿所愿了么?”
“每月的竞技?”叶空还真不明白,在叶文的一番解释下才清楚。
原来叶浩然为了检验子女的武艺,也是让子女们多接触实战,所以定下每月初,在比武场互相竞技,竞技之中,大家捉对比试,决出高下,对竞技得胜者还有奖励,而叶空以前傻兮兮的,没学武功,所以从来没有参加过。
“哦,原来是这样。”叶空点头,这样确实可以见到叶浩然了,不过叶文的险恶用心,也昭然若揭,这小子八成是想在竞技比武时乘机殴打欺辱自己。
“这竞技比武,也有规矩吧?”叶空问道,叶家子弟年纪相差甚大,若是让叶文去和八岁的叶忧去比,那就太不公平了。
叶文看出他的想法,笑道,“当然,每三岁一个年龄段,叶家子弟只可在年龄段里寻找对手。”
叶文其实只说了其一,竞技中,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挑战,不管年龄段,对方都可以挑战你,不得拒绝,但是却可以找帮手。
当初叶浩然定这样的规定,目的是让叶家子弟之间互相帮助配合,不要孤芳自傲成为众矢之的。
而这个漏洞就被叶文利用上了,试想叶空一个傻子,兄弟姐妹们人人歧视他,他上哪去找帮手呢?最后结局只有被叶文痛揍一番。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后每个月都可以正大光明地狠揍叶空一顿。
到时候就算二太太不赶他走,他自己也吃不消,自己主动要求离开叶府。这就是叶文给二太太献上的毒计。
“可就算是按年龄段分组,我根本没有练过武功,难道也要参加?”叶空虽然不知道叶文的打算,可他也不想接招。
哦,你们都是在武林高手的教导之下,自小练武,让我一个没练过一天功夫的跟你们打?脑子进水了么,没事找抽嘛?
不过叶文的话又让他彻底绝望了,“若无正当理由拒不参加,赶出叶府!”
叶空懊恼不已,难道自己就要象沙袋一样在擂台上任人捶打?妈的,这什么狗屁规定,逼着老子自杀嘛?
“你也别气馁,对于每场胜利者,父亲会亲自指点几招武功,还会给赏银呢,哈哈,你到时候可要参加哦。”叶文又扔下一个诱人的甜枣离开了,毕竟他也得防着叶空装疯卖傻逃避竞技。
说实话,叶文的话还是相当让叶空心动的,他本来就想跟着叶浩然学武,如果在竞技中得胜,那就顺理成章了。
可叶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没学过武功,拿什么跟人打呢?如果是以前的彪悍身体,再加上自己玩命的性格还能一拚,可现在这十二岁的身子,又营养不良,跟豆芽菜似的,只有挨打的份呀。
我要学武!我要变强!
内心又是一个声音在怒吼咆哮着。要想让叶浩然高看一眼,从此让老娘过上好日子,只有拚上一拚!就算自己输了,也可以在叶浩然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定他就愿意教自己呢?
从内院门口走回小屋,叶空就已经下定决心。去!一定要去!绝对不能再回去做傻子,我叶空从来没有怕过谁!
“空儿,见着将军了嘛?他怎么说?”一回去,陈九娘就赶紧上前问道。
叶空可不能跟她提竞技的事,否则老娘要担心死。
“娘,父亲他看见我好了,不知道有多开心,他说我目前身子骨弱,不合适练武,让我自己先锻炼锻炼,等健壮些,再教我功夫。”叶空笑着说道。
陈九娘不疑有它,开心地又要掉泪。
“娘,给我找些厚实的布来。”叶空赶紧说道。
“要布做什么?”陈九娘疑道。
“锻炼身体呀,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我就开始锻炼身体了!我一定要变得更强!”
虽然叶空并没有武师指导,可是地球上锻炼身体的基础理论和方法还是懂的。
要想成为一个高手,那就是要锻炼自己的力量、反应、速度、柔韧性和抗打击能力,有了这些,就算在接下来的竞技中不胜,也不会败得太惨。
叶空用陈九娘找来的布,缝了一个布口袋,每个口袋里放上十数块大瓦片,然后绑在腿上,开始了负重长跑训练。
负重长跑,负重深蹲,这些都是锻炼力量的基本训练,也是最有效的训练。
还有十天不到,他时间紧迫,不能耽搁,所以训练的强度可想而知。沧南大陆的瓦片不轻,黑青色的大瓦片,十来块,赶上两块红砖了,每边腿上,绑上。
要知道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每边腿上绑两块红砖,刚开始,连路都走不动了,可是他依然在坚持。
每天绕着叶府外跑一圈,他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可是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我要学武!我要变强!
“空儿,你擦擦汗吧,太重就少放些瓦片吧。”陈九娘虽然开心于儿子肯吃苦上进,可是又舍不得他如此拼命。
“娘,没事,我还得做两百个俯卧撑呢。”叶空咬着牙,他知道自己的训练有些过于沉重,可是他知道,要想在最快时间练出效果,那就是要超负荷训练,只有超出自己的负荷,才能不断地提升自己。
一次次,超越身体的极限。
每天晚上,当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榻上,他都觉得全身酸痛,每个关节每处肌肉都酸胀得要命,可他很开心,他知道自己的肌肉在生长,关节在强韧,那种仿佛无数蚂蚁在肌肉里爬的感觉,好象就是自己的肌肉在增强。
此后几天,叶府所有的家丁都看见,早晨,一个小身影在小道上奔跑,中午,他又在小树林里发疯似的用拳头打着细沙地面,晚上,他又出现在池塘边,跳进水里,游上几个来回。
“听说傻子不是好了嘛?怎么又发病了?”沧南大陆并没有这种训练方法,这些都让家丁们很是不解。
“肯定又傻了,哪有好好的人没事去打沙子呢?手不疼嘛?”
“是呀,这傻子也真够下得去手,我们打一下就吃不消,他愣是打了半个时辰。”
“快走快走,傻子脾气不好,我可不想挨他的拳头。”
月底,大雨,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落,所有人都躲进房里,就连小动物都躲去了树下。
而叶空却依然在暴雨里奔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大雨打湿他的头发,衣服,全身。
暴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的灰蒙蒙的,耳边满是刷刷声。在叶府内院的某栋建筑的二楼,一对锦衣少年凭窗而立,正观看着楼下在雨中奔跑的叶空。
“哥,他这是在干什么?莫非他傻得更厉害了?”二太太的另一个儿子叶武问道。
“他在锻炼体魄,想要在竞技中获胜。”叶文冷笑着说道。
“这样锻炼?他这是在折磨自己么?”叶武疑惑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这是一种外炼筋骨皮的方法。”叶文很清醒,他一点没觉得叶空在发疯。
“外练筋骨皮的方法?师傅不是教我们,武功是由内而外的嘛?”叶武说完,又担心地问道,“哥,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叶文不屑地哧了一声,“由外及内,事倍功半,流于下乘,难成大器!”
叶文说完哼了一声,推上窗户走回屋里。
叶武也笑了,跟上去说道,“哥,这次挑战他的机会就让给我吧,我很早就想揍傻子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他,肯定很爽吧……”
“哈哈,一个月一次,放心,你有机会的。”
“不是呀,我听说三房的叶龙叶虎他们也想要趁机当众揍他取乐,我怕被他们抢了先。”
叶文哈哈长笑,“傻子就是傻子,谁都想揍他取乐,也不知道他会死在谁的手里呢?”
晚上的雨停了,一轮大如桌面似的圆月升了上来,这沧南大陆和地球不同,地球的月亮是弯弯的日子多,滚圆的日子少。
而沧南大陆的月亮,却是圆月的时间比较多,叶空猜测是太阳角度的问题。
此刻的他已经游完了水,躺在池塘边的一块光洁大白石上,嗅着雨后的空气,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能量,那是一种强大,但却温和的力量,这让他又一次想到了修仙。
“如果可以吸纳空气中这磅薄的力量,修为己用,该是多么强大呀。”叶空不由得感叹一声。
这几日,他也认识了不少家丁,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惊讶地发现,竟然只有他一人可以感觉空气中的力量,这使他分外相信,自己是可以修仙的。
不过目前没有仙人带他,吸收修炼灵气的方法根本无从得知,他空有宝山却无法利用,所以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安心锻炼身体。
经过几天超负荷的训练,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虽然只是数日,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变粗了,力量变大了,手指上结了一层带血的茧子。
“竞技,我不怕你!”叶空对着圆月大喊着。
安国历,八月初二,竞技的日子到了。
“娘,我去内院见爹了。”叶空吃了早饭,起身便要出去。
“等一下。”陈九娘叫住叶空,站在他面前,给他整理着衣服,一边又唠叨道,“空儿,看见你爹,不要惹他生气,他如果骂你两句,就忍着,千万别顶撞他。”
“放心吧,娘就别唠叨了。”叶空笑着走出了门。
而陈九娘看着儿子的背影,她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两行清泪。她并不傻,从这段日子叶空的表现和传进她耳中的闲言碎语,她已经知道儿子要参加内院的竞技了。
不过为了让叶空安心锻炼,她什么都没有说,假装不知道,她只是担心在心里,儿子好了,这些是他必须面对的。
可当叶空出门,她突然有种想法,如果可能,宁可儿子继续傻下去,也不要他受伤害。
又一次来到内院门口,守门的家丁已经得到安排,赶紧迎上来,带着叶空走向习武场。
习武场在内院的东北角,是一座有古典唐式风格的建筑,黑瓦密布,飞檐高翘,檐下还挂着一只铜铃。
习武场里空间挺大,叶家子弟根据年龄段,分几排站立。在他们面前,是一个高出地面一米的方型擂台,而在擂台后边,放着一张卷云纹饰的长条桌,桌后一张太师椅空着。
“听说今天傻子要来竞技呢。”不知道是哪个叶姓子弟先起了话头。
“那就把他打躺了回去!”
“哈哈,他脑子不空了,我要再把他打空!”
“他最近天天练跑步呢,腿上绑沙袋呢。”
“他大概以为竞技是长跑比赛了。”
“哈哈。”
叶浩然还没有出现,所以众子弟们也大声地聊着天,人人都用最不屑的言语来耻笑这个傻子。
“八少爷,叶空。”终于,在一声通报声中,叶空走了进来,身影挡住了门口射进的朝阳。
听见这一声,偌大的大厅里顿时静了,所有人都停下言语,扭头去看走进来的叶空。
“哈哈,脑子空空来了。”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嘲笑后,所有人都发出了爆笑声。肆无忌惮的嘲笑,刺耳地就象根根锥子。
叶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左右打量里边站着的数十名少年。
这些都是他的兄弟,一父同胞,可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想法,全部都在肆意的嘲笑着。或许,根本没有谁,把他当做兄弟。
终有一天,你们都将会因为今天的无礼而付出代价!叶空想着,走到了自己的年龄段。
“讥笑一个傻子,真的让你们那么开心嘛?”突然擂台后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笑声一下就消失了,叶空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爹。
叶浩然久居人上,从军数十载,那高壮的身材,虎鼻狮目,还有黑乎乎的胡子,一眼望去,颇具威势。
众兄弟都挺害怕这个老爹,纷纷低头不语,叶空却丝毫不惧,昂头观看。
叶浩然目光如电,虎目一扫,可明显对叶空没有太大兴趣,甚至在视线扫过他时根本没有一点停顿。
他冷哼一声,就不再理会刚才的事,招呼身边的管家叶财。
瘦瘦精明的叶财赶紧走过来,点燃几支香火,接着叶浩然就带领着众子女,磕头谢祖。
简单的仪式一完,叶浩然就宣布,这个月的竞技开始,说完,眼睛似有似无地扫了一下叶空。
妈的,这老爹,你明知我没练过武功,你却不发话,你这不是明着让我挨打么?叶空腹诽不断,可也没办法,听着叶财宣布各队的安排。
叶空被安排和三房的叶龙对练,看着高大强壮,丝毫不逊于成年人的叶龙,他暗自叫苦。
第一场是叶文和叶武兄弟俩的比试,基本上没什么好看的,叶文确实不愧叶家后代中的佼佼者,虽然他明显让着同胞兄弟,可是叶武依然是不济地落败。
第二场,是三房的老二,叶虎对四房的老大叶况。这两人年纪一般,实力也差不多,叶虎以刚猛强力见长,而叶况却以轻盈巧妙著称,两人打斗半天,基本没啥大接触,不过叶虎的功夫力气损耗比较大,打到后来体力不支,有些气喘,最后被叶况寻了空子,一脚将其踢下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