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空蒙,绿柳依依,春去春来,花开花谢。沿着岁月的轨迹,我看见那些回忆被镀上一层光芒,它美丽而动人,它令我深陷沉思,它温暖着我滚烫的灵魂。
记忆中,我的童年都被各种玩和各种吃充溢着,欢乐时时刻刻塞满我小小心房。那时候玩的花样层出不穷,而且还纯天然,玩的种类真是如数家珍呀:扮锅锅洋、抓子儿、跳绳、跳皮筋、跳房子、踢键子、丢沙包、斗鸡、弹珠子、扇烟盒、捉迷藏、老鹰捉小鸡......儿时玩伴:芳儿、彩儿、萍儿、莉儿、刚儿、雷儿、帅儿,最纯真的友谊就是在那时建立的。
那时的玩耍是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到路边摘下几个饱满的“吹吹”,拔开去籽掐断一头,放在嘴里就能发出悦耳的声音。有一个游戏是我、芳儿等几个小女孩百玩不厌的,那就是将细铁丝在蜂窝炉里烧红,然后迅速的将一络头发呈螺旋状缠绕在铁丝头上,头发丝在滚烫的铁丝上滋滋地响着,几分钟后,几络弯弯的发丝垂在耳际,瞬间觉得自己美若天仙,自信心曝棚。
春
欣欣向荣、万物生长的春天,田边地坎的猪鼻孔(也叫扎耳根、鱼腥草)凑热闹似地从土壤里冒出紫色的嫩芽,我们呼朋引伴地带上小刀在田边或蹲或趴,一支烟功夫就刨了满满一盆。正好累了,便到村口老井,用水钩提一桶水上来,用手当碗捧着喝一口,真是甘甜啊,然后把脸上的汗渍和泥土洗净。哥哥姐姐姐们用清水把猪鼻孔淘洗干净,撒上盐巴、淋上辣椒油、倒上保宁醋、再搁点味精,搅拌搅拌,一盆香气扑鼻的凉拌猪鼻孔就拌好了。一群小不点早已迫不及待,嘻嘻哈哈地围着盆站着,你争我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村里前院有一棵老槐树,一到春天,整个院子都迷漫在槐花浓郁的香气中,一串串雪白的槐花缀满枝头。小伙伴们纷纷上树采摘,摘下槐花中间黄黄的花蕊,慢慢的放入嘴中,紧闭双唇,轻轻一抿,顿时丝丝香甜浸入骨髓,渗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老家有很多桑树,养蚕便成为村民发家致富的一个途径,但对孩童的我们来说,只有桑椹才有诱惑力。清明时节,桑椹成熟,馋了,便约起伙伴呆在一株桑树下挑选饱满黑亮的吃,一株桑树吃完又换株桑树吃,欢声笑语在田间回荡。天黑了回到家,看到眼前那个嘴唇、牙齿、小手、衣服都黑黑的娃,妈妈一顿数落,可我却打着桑椹饱嗝傻傻的笑。
这些天然的食物在物质极为贫脊的年代带给我们特殊的舌尖体验,历久弥新。
夏
炎热的夏季,正午,大人们都在屋内乘凉,而小孩子是不怕热的,拿上自制的网,去逮各种美丽的蜻蜓,洒上少许盐,放入灶膛烤,对于缺肉少荤的我们来说那就是难得的山珍。还有知了、竹笋虫,小鱼、螃蟹、青蛙、泥鳅、黄鳝,都可以成为我们垂涎三尺的美食。
夏季的夜晚总是弥漫着欢乐,在晒场里铺上晒垫,七八个小伙伴并排躺着,望着瀚浩的星空,以天为被 ,以地为席,七嘴八舌地分辨着哪是七斗北星、哪是启明星、哪是天王星;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月亮上嫦娥有多美、玉兔过的是否快乐......不想说话了便一起大声的歌唱,声音响彻夜空,唱着耳熟能详的歌谣,流出银铃的笑声,醉在迷人的夏季里……
夏天的雨季,有一个地方是我们必去的,那就是——百福寺,现在它已成为风景名胜区,有许多外地的游客慕名而来。山上参天古木,松树成林,郁郁葱葱;山峦起伏,层层叠叠,宛若一条奔腾而来的苍龙,带着磅礴的气势,庇佑着四方百姓。
雨后的清晨,七八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提着篮子去捡野菌,从家到百福寺寨门也就半小时。我们在山间小路奔跑跳跃,沿着石阶一路上行,从山上下来的水潺潺的流着,伴着鸟儿的鸣叫,我们的心情甚是愉悦。树林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松叶,散发着淡淡的松香,脚踩在上面的“嚓嚓”声伴着小伙伴们的笑声那么和谐自然。我们在树林的松叶中寻觅、翻找,阳光下、落叶中,野菌顶着摇摇欲坠的枯叶,憨厚地立在那里。一顿饭的时间,我们的篮子就盛着各类野菌满载而归了。经过大人们的挑选,用丝瓜叶或南瓜叶将能吃的野菌小心翼翼的擦洗干净,切上几片自制的腊肉,剥上许多自家种的大蒜,灶火铁锅快速翻炒,又一道天然美食呈现在我们面前,就着这个又可以多吃几碗饭了。多年以后,野菌鲜美的味道仍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秋
姍姍来迟的秋,一口浓墨似的烟斗,渲染了村子的颜色。瓜果飘香,稻谷丰收,大人的脸上写满了喜悦。桔子、广柑、梨子、核桃顺应着季节压弯了枝头,庭院前的菊花怒放,田野里杂杂乱乱的无名小野花,给金黄的秋卷绣上星星点点的色彩。在红苕地边时,顺手摘下两片苕叶折成耳环,挂在耳朵上,天真的笑颜在秋风中绽放。
我有几个堂哥,他们下田抓鱼捞虾时,我和芬儿定是跟屁虫,眼巴巴地在岸上尽等收获。那个年代连鱼儿也没有大的,抓到的都是小鱼,但在四爸的烹调下,金黄的油炸小面鱼外酥里嫩,幸福的可以让我们三月不知肉味。
在山上放牛时,只要你想找,山间的野味也随手可得:刺梨的酸脆、冻莓的甜香;酸酸草的酸、香笼草的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回味。
冬
川北的冬季潮湿而寒冷,我们的小脸、小手、小脚甚至耳朵都长满了冻包,但依然玩的不亦乐乎。最冷的时节,说话时嘴里哈出的热气在眼前呈白雾状;田里的水结了冰;路边的小草也上了一层白白的霜,走在上面硬硬滑滑的,一不小心就摔倒。房前屋后的屋檐下吊起了晶莹剔透的冰柱,取下来含在嘴里,刺骨透心的冰冷,冻得舌头都打不直了,但依然开心地咧着嘴笑。
走过四季,缅怀已逝去童年,蘸一角天青色,绘一绝烟雨诗,释放出人生最真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