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参加工作那阵子,几个年轻的同事总爱互相开玩笑,一见面就问:你cǎ了吗?“cǎ”在我们当地是专用来指“猪吃食”的。当时一位年长的同事听到我们这样开玩笑,在忍俊不禁之余,就和我们一起讨论起了“cǎ”字的写法,他想了一会,笑道:我觉得这个字应该是上下结构,上面是“大”,下面是“吃”。我们都深以为然。
“大吃”还容易使我们想到一个成语:大快朵颐。“朵颐”,如果通俗地来讲,那就是“甩开腮帮子”。二师兄吃东西时,“朵颐”那是习惯性动作,人要是这样那就太夸张了。夸张是夸张,那可是很形象,我们可以据此想象到饭菜的丰盛和美味,可以想象到人们在尽情享受大餐时的欢乐情景。
说“大快朵颐”太文雅,饿了或是馋了,我们更愿意接受的是“大吃一顿”。
这“大吃一顿”的“大吃”可以理解为“吃的动作幅度大”,除了“甩腮”外,还要“张大嘴”、“敞开肚皮”等,也可以理解为“吃得多而好”,即“饱餐一顿”、“美餐一顿”,还可以理解为“吃饭时人数多,场面大,档次高”。
在饥饿年代,“大吃一顿”是一种最大的奢望,如果真有机会“大吃一顿”,那就成了以后岁月中回味久长的记忆。
孩提时代的我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所以我那时最盼望的事就是过大年和坐大席。那些年的大年三十早上,母亲会将猪肉和豆芽粉条放在一起炖,数量充足,味道香美,端上桌后,我们姊妹几个就开始“大吃一顿”了,虽然只有一个菜,但管饱又解馋,除此还能再奢求什么呢?过了年之后,一切又回到从前,只有跟着大人偶尔参加那些红白事的席宴,才能再次“大吃”。有时,家里会来亲戚,亲戚来了,母亲当然要做些好吃的菜来招待,但孩子是不允许“上桌”的,所以我们只能在过后吃些剩饭菜,“大吃”根本算不上的。
那些想吃的年月里,我们的歌谣也大多是关于“吃”的。正月十五的晚上,我们挑着花灯,在村庄的小路上唱:“棉花棉花灯来,一棵蜀黍打半升来……”、“小孩小孩都来玩,麻花油条一小篮……”;初夏时节,听到布谷鸟的叫声,我们就会对着天空唱:“咕咕咕咕,你在哪住?我住在XX庄后。你吃的什么?我吃的腊肉……”
时间一年年过去,今天,“吃”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早已不是问题,“大吃一顿”也随时可以办到。人们关心的不再是如何向腹内补充“油水”,而是如何去除“油水”的问题。以热爱美食为天职的吃货们,左手写着该吃就吃,右手写着减肥日期。
“大吃一顿”不再有往日的诱惑力,传统的春节也便渐渐少了许多的年味儿。节日来临,以“小时代”为背景的人,最希望陪着“小鲜肉”,在“小清新”的氛围中,安闲优雅地品尝“小吃”。
(本文曾发某报纸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