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走了走一万多步。疲惫不堪也没忘了点开公益运动捐步。都不容易,能爱就爱吧,哪怕只是弱小如萤火虫的光亮,那也是给陌生人的微温。
我的这一万多步,是在同一个小区的不同楼层,从电梯间到水表房的近五米的距离,一步一步,累加起来的。
如果把这些高层的外墙,像PPT 中复制粘贴的图片一样的删除,会看到自己像游走钢筋水泥间的幽灵,机械,不知疲倦,只是重复着千遍万遍的流程:
坐电梯到顶层,同事按下暂停键,自己飞奔到水表房,三秒开门,如遇障碍,抬脚踹门右下方,奇怪的力会反弹过来,门会打开。用手电锁定水表,核对编码,快速大声读数,同事记录完毕,锁门,跑回电梯间,到下一层,再重复上述步骤。
我穿着鲜红的冲锋衣,戴着劳保线手套,拿着手电筒和钥匙,像一股呼啸的风,斗志昂扬地掠过一栋栋的钢铁丛林。灰尘和汗水弥漫,但我并不在乎。
我满足于这种劳动中的存在感。我是这个城市里,被折叠的最后一层。这是个小小的城市,所以,我并没有被驱逐的危机。
阶层固化之类的观念在我这里根本没有市场。据说这个小区,是本地最豪华最高端的小区。我曾在一扇开着的门里瞥见一架华丽的三角钢琴,在金碧辉煌的钻石吊灯下烨烨生辉。那家的主人大声喝问:干什么的?!我也毫不示弱,挺直了身板,直视着那人,大声说:检查水表!
我只是个普通的蓝领,我只想通过劳动来养活自己。我也知道那句:卑谦者最高贵,劳动者最光荣。这句曾经被奉为语录的神话,如今怎么就变成了笑话了呢?
有的城市已经被折叠了许多层,人们在同一时间的不同空间,各自生活。
幸好,这个在江汉平原上的小城,像是还懵懂着,没有醒来。我还可以在这里,做一个单纯的偶尔会思考的草根蓝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