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有个坏习惯,一不开心的时候就喝酒,分明讨厌它气味,偏偏沉迷它氛围。
现在不开心呢?——我不会再把自己喝成一个大傻子了,也不会再找人哭哭啼啼地寻求安慰了。我戒掉了当初笨拙的宣泄,刻意练习着理智的压抑。记得有一次突然间特别难过时,好想哭啊,可是又认为自己为这点破事掉眼泪岂非显得太不争气,于是便独自忍耐着坏情绪,丧着脸吃起了桌上的水果想要稀释掉自己的感知力,但一边吃又一边觉得自己好滑稽,——你看啊,别说人前了,我现在竟连在人后都羞耻于哭泣。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变坚强,后来却发现,也许我无非只是在无数次地逃避而已。我害怕陷进那些伤心里不可自拔,我害怕没有人拉我一把,所以我总是会故意绕过它,跳跃它,但它似乎也总是会不动声色地停留在那里,不怀好意,等着我某一天,陡然间,毫无防备地掉下去,将我所有蹩脚的盾牌都一并用力地刺穿,甚至会欣慰地看向我,看我是如何众望所归地,摔成了重伤。
可是有时候,我真的想什么都不管,我真想把捂住情绪的双手彻底地松开,跌了就跌了,失败就失败,我能不能任由那些鄙夷的目光,我能不能不再去祈求被原谅,得失不要外界来衡量。
每次想到自己总是活得这么为难,我便会憎恨自己为何从来不敢更斗胆。到底怎么样才是人们眼中的懂事,我能不能破格从头到尾再坏一次。
我能不能干脆将自己扔到人群里不体面地流泪,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其实一点也不好,我能不能无所顾忌地释放掉自己的难受,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痛痛快快地砸东西,我能不能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城市里去,放声地恣意尖叫,我能不能神经兮兮地在一个身旁立着手相图的男人面前坐下,问问他我的未来还剩余多少福祸没勾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尽快喝完人生这一杯。
我是真的好累好累。
这段日子感觉更甚,极其颓惫,有些路,一个人如何也想不清楚究竟需要怎么走才对。生活最近好像一直病得高烧不退,我用梦境的针孔穿过它的手,我用现实的冰块敷着它额头,我转移它对痛苦的注意力想让它暂时能好受,我到处地寻医问药,几趟迂回,却反而感觉越来越难救。
总会看到有很多姑娘和恋人分手后的几年中,会把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可是我,却在一个人的时光里,愈发觉得自己活得一团糟,不够好。
真怕自己再也好不起来了。
我的体内似乎存活了半个悲观主义,仿佛下一秒人生就会走到了不可再盛的衰极,事事抑郁,天生配不上美丽,仿佛只要在茫茫人海中“扑通”的一声,我也将如此侘傺地游完了普通的一生。
成千上万次在意外前的莽撞与退缩,不停循环着对年龄的珍惜和蹉跎。我也是这许多无措的年轻人之一,相似的迷茫,差不多的焦虑,一样对抗着生活中大同小异的难题,慌张,崩溃,偶尔还会将励志鸡汤当成烈酒痛饮四五杯,醉了便厌恨自己为何从来不及别人更有为。即便我也多渴望一生钢筋铁骨不求妥,但性格中潜藏已久的懦弱,一到灯光下面就无处遁形,有的人啧啧笑我,有的人摇头怜悯,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想办法去突破,到头来却似乎依旧降服不了那关卡中青面獠牙的恶魔,求饶的声音恐怕总是来自我。
你说,我会不会就真的好不起来了。
矛盾、困惑、煎熬、折磨,光是跟自己斗争就已经足够吃力了吧,还能腾出手去向什么宣战吗?
前几天我从异城回了家,本想慢慢静下心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可是一直到现在,我的心却还是怎么也静不下来,深夜面对眼前生活的质问时,我焦急地回答不出一个字。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将来要做些什么,想得到什么,似乎不管怎么去选择,都与内心不太像。
总是这样,分明还很年轻,却时常活得没信心。仿佛正被许多隐形的牢笼局囿着,一心只寻思逃亡,但可笑的,是找不到能够重新奔赴的地方。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多希望不管头上有多少声音从四面八方地呼喊,我都拥有内心坚定从不怀疑的前方。我多希望自己掉进悬崖后,不管选哪一条绳子所附的道路来登攀,我都拥有不惧怕它陡然断裂的胆量。
我记起了《两小无猜》中的游戏“敢不敢”,我多想自己也能在被各种挫伤击溃后,仍然能够无数次地回应“敢”;我还记起了《追风筝的人》里面的经典台词“为你,千千万万遍。”,我多想自己也能够发现一件,我可以为其千千万万遍的事。
我可以吗?
有一次别人在屏幕那端向我倾诉他的不快乐,并问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我毫不犹豫地回复说,“会的。”可是他并不了解,在跟他聊天之前,我早已被生活鞭打得生疼,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出声。一切都会好起来吗?我不肯定啊,我只是一个大骗子,我总是轻而易举地说出了那些乐观的安慰,好像自己永远相信什么事都会有一个愉快的结尾。
“生活就是一场逃亡。”路还在走,便只能继续走走看,路还很长,没那么快确定终点站。
所以,一切到底会不会好?
你知不知道,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