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阮喜军
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读书,喜欢写点东西,写完之后,感觉满意的话就给几个知心好友发过去,请他们看看,昨天一发小跟我说:让我写写农村的坐席,我想了想,对他说:“可以啊。”
先解释一下什么是坐席。就是在我们农村,每逢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主人家必定要大摆宴席,以招呼前来的客人,我们把这个称之为坐席!
坐席是客人的事,可这准备席面的事才是重头戏!过事的前两天,主人家就要忙活起来。农村过事不像城里,只要给酒店说一声就什么事都给你弄好了,客人到点了,只管来吃就行了。
农村过事,事无巨细总要主人家操心!比如场地的安排了;人员的分配了;锅碗瓢盆是否到位了?
这不正忙活着厨师就来了。厨师这个时候来,是和主人家商量这个待客席面的问题。只见厨师麻利地拿出纸和笔,边和主人家算着客人的多少,席面的薄厚,边在纸上,写着要采买东西的斤两。
厨子在过事的前一天上午,提着锅案上他要用的刀刀叉叉,就到了。而村里的小伙们也已经挖坑立杆,把帐篷搭了起来。过事用的几个大案板,在锅头旁边也已支好了,租来的锅案上的用具,也都准备妥当了。
大家都是熟人,总管这时就和厨子开起了玩笑:“锅头刚才试过了,利火得很!案板也给你洗得光亮光亮的,碟子碗一摞摞也摆好啦,就看你这席面做得好不好,吃起来咋样?”“好不好,大伙吃了就知道了!”厨子说!
“嘿嘿!做得不好,我吃不吃不要紧,看坐席的不骂死你这老怂!”总管笑了笑,对旁边烧水的富贵叔说:“富贵,么看这锅利不利?”富贵叔说“美着里!”总管就说:“那你给咱把这锅弄美,把水给大家供上啊。”于是不再和厨子斗嘴,去忙他的事了。
帮厨的人们在厨子的指挥下,各忙各的事,红案剁肉,白案起面,都一齐上了手,顿时,案板上就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厨子很自信地掌了勺,开始烹、炸、煎、蒸,这等等一系列烹饪的技术活……
忙了一天,到了晚上,要请祥逢(就是帮忙的人),他们一般不会等着坐席,都在自家屋里呆着。这时候主人家或者叫小孩,或者自己,挨家挨户地去叫他们过来坐席!他们或是站在祥逢门口,或是走进院子,大声呼喊着:大爷二伯三叔四哥,赶紧走,坐席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了。这一看就是辈分低的在叫辈分高的。而那边在叫着:阳蛋,小涛,创军都弄啥里,还要我过来叫里得是?赶紧走,吃饭咧!这一看就是辈分高的在叫辈分低的。
吃完饭,桌子收拾干净。大伙的娱乐活动也就开始了,或三五成群炸金花,或四人一桌打麻将,玩得是不亦乐乎,也给主人家平添一份人气!
第二天,是正式过事的日子。一大早主人家就得起来生柴救火,先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厨子开炒!
农村坐席,一般早上是待村里的朋客,中午是自家亲戚,晚上是帮忙的。
等到八点钟模样,有人就会拿着鞭炮到路边点燃,提示着村里的人们可以来坐席了!这时忙碌的一天才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一会只见这边有人喊:“富贵,我这没水了,提壶水过来。”一会又听见那边有人喊:“建军叔,这没烟了,来包烟。”嘈杂的人群中只听见厨子洪亮的声音:碟子呢?我这没碟子了,快给我洗些碟子出来!这时只见端盘的牛哥飞快地跑来,把收到的碟子交给清洗的婶婶们,她们又是一阵忙碌……
中午是自家亲戚,红事,要娘家人先吃,待完了娘家人,再待其他的亲戚。
根据亲戚辈份高低与尊老长幼,决定坐席的先后次序。老辈人,对这坐席的先后是很讲究的,不能乱了次序,否则,会惹了事。该先坐席的晚坐了,火气大的,就会喊叫起来:“你这席是咋安顿的?把我当没当人?这明显就是看不起我,是故意给我弄难看呢!这席,我不坐了!回!”
如果亲戚和主家原先有矛盾的,也可能因这事而牵出过去的恩恩怨怨来。此时,众人慌忙上去劝说客人,拦挡主家,过事的总管也在不断地赔着不是,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这事没弄好。出现了这场面,总管是十分难堪的,被认为是水平太差,给主家没操上心,事弄得不沃野(完美),烂包了。过事千头万绪,坐席这一块,不管哪一个总管,都是分外操心的。
亲戚们坐完席,下来该轮到村里帮忙的(也就是祥逢)坐席了。因祥逢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都是邻家,话就多,边吃边聊着。
坐席已近尾声,这时,厨子也不那么忙了,拿出主人家给的烟,点着一根,走到正在坐席的人们中间,笑着问:“这回的菜味道咋样?”大部分的人都说好着呢,好着呢,味道不错的话。也有个别的,跟厨子很熟的人,就会开玩笑说:“做的这是啥些,还问味道咋样?你都么尝尝,看你做的这菜,人吃得成?就这手艺?还敢出来弄事?”厨子知道这是故意跟他逗乐,就说:“筷子夹得就没停,还说味道不行!快好好吃你的菜些,再别胡皮干了!”说完,抽着烟,笑着离开。
这会我正拿着第三个辣子肉夹馍咥得正美呢!
那边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哥俩好啊!”“一点点呀!”“五魁首啊!”“八匹马呀”打眼一看原来正正叔又跟五九叔在那划拳呢!输了的就喝一杯啤酒,看着五九叔圆鼓鼓的肚子,估计输的次数挺多,这不正说着又输了!旁边的人就在那起哄:“喝!喝!喝!”宴席上的欢声笑语飘荡在村子上空久久不散……
待完了祥逢,也就意味着这席口,在大伙的齐心协力下,圆满的完成了! 管事的先叫人拆了帐篷,灭了锅下的火。末了,大家伙帮忙打扫下院子的前前后后。这事就算真正过完了。
不过最近这几年,都兴起了流动餐车。把席口全包给了他们,你光说你待多少席,什么样的标准,剩下的采买原料、做厨与一切用具,包括服务员在内,所有席面上的事情他们全包办了。
吃饭时,总管只需喊一声开席就行。这流动餐车好是好,但少了那种村人间亲密互助的气氛,少了那份通过一个重大活动,联络与加深了的亲情与乡情。
时代变迁,农村的青壮年都去了城里打工,留下的尽是些空巢老人,过红白喜事没有了年轻人,没有了帮忙的祥逢,用这流动餐车,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坐席,再也没有了过去坐席的那种感觉,让人不由得感到一丝淡淡的惆怅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