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服刑27年的曼德拉出狱。这位将毕生心血都献给了反种族隔离事业的斗士,留下这样一段话:
“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
光影交错。
1947年。安迪留给瑞德的第一印象就是刚刚走进监狱时文弱的身影。瑞德以自己多年的阅历赌注安迪是新进犯人中第一个夜晚哭泣的人。
结果,瑞德输了。
那又如何?这种赌注本就是枯燥平淡监狱生活的一部分。人生总是有赢有输。再犀利的判断,也有走眼的时候。
如同在监狱呆了40年的瑞德的历次假释申请,每次都满怀希望,然而得到的总是失望;当最后不抱什么希望时,反而通过了。
就像真人秀《极限挑战》的隐喻:人生,赢就是输,输就是赢。
这就是命。
而一度,安迪认命了。在和瑞德交谈起入狱原因时,安迪说,自己是冤枉的。瑞德笑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是的,每个人都有无限的为己开脱的理由。
安迪也渐渐相信妻子是因自己而死的。如果不是自己忙于工作,不擅表达感情,便不会有妻子的移情别恋。便不会有争吵,不会有出走,不会有后来那个踌躇顿挫的夜,妻子死在别人家里。
通过瑞德,安迪弄来鹤嘴锄,雕琢时光,消磨岁月。
整理图书,教授课程。用自己的专业帮助狱警避税洗钱。因为认命,安迪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狱中的救赎。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活蹦乱跳的汤米的到来,打破了安迪平静的生活。
那时,汤米问安迪,你为什么进来?安迪以一个老同志的口吻教训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
那时,他已不再相信什么。或者,相信的只是:事已至此,只好认命。
就像服刑50年的图书管理员老布鲁斯。习惯于假释不得通过。忽地一天,通过了。布鲁斯迷惘起来,挟持狱友,为的是不要出去。
继续维持现状,维持在狱中经营了50年的,被囚犯们认可的,有被需要的生活。
现实如此残酷。外面的世界,50年变化沧海桑田,路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上厕所,不需要再喊报告。
一切似乎失控了。
如果不能控制外界,只好控制自己。结束或许是最好选择。
汤米谈起自己从前在另一所监狱服刑的往事,使已平静多年的安迪内心死水微澜。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安迪激动地找到监狱长。20年间那一丝似断似续的不认命似乎死灰复燃。
因为不认命,面对同性基佬,即使屡次受辱也从未屈服;因为不认命,用自己的专业为同伴赚来啤酒,让那个夏天的下午变得自在而富有诗意;因为不认命,在监狱长到来时候,以被关禁闭的代价,把《费加罗的婚礼》的音量调到最大。整个操场在那个无云的六月,徜徉在微风之中。
但他忽略了人性。
譬如那时他的入狱。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恰当的理由、恰当的结果,没有理由不使陪审团确信,即使证据不充分,他也是那个弑妻的凶犯。
如今,他已沦为监狱免费洗钱的工具,所知颇多。监狱长有什么理由放他出去?
一切都是利益交换。
譬如瑞德从外面弄进来鹤嘴锄,收发人员两盒烟,传递人员一盒烟。
譬如几个囚犯争取浇筑房顶的工作,亦是每人一盒烟的代价。
譬如被禁闭的安迪忍气吞声服务监狱长,是为了相对舒适的工作环境,和忍辱负重的目标。
利益面前,是不择手段的。
譬如基佬被狱警打成残废,是因为他影响了狱警洗钱机器的正常运转。
譬如监狱长诱杀汤米,是为了安迪能永远受自己控制。
譬如工程承包商不得已向监狱长的行贿匹萨,是因为监狱低劳动力成本的竞价手段。
此前,安迪没有想过逃出去。
他一心要赎罪。但后来,压迫,屈辱,痛苦,两个月暗无天日的禁闭,使他不得不。
人生有太多不得已的事情。
彼时,瑞德疑问鹤嘴锄的用途,见到这工具的一刻,笑道:若用它来越狱,要花六百年。
而安迪花了二十年。
不是安迪厉害。而是,没有尝试,永远不会知道结果。不要低估水滴石穿的,时间的力量。
影片本该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结束。电闪雷鸣中,安迪甩掉囚衣,张开臂膀,拥抱自由。
那一刻,天地动容。在闪耀天际的雷电中,安迪凝化为承载希望的雕塑。在满怀激动的泪光里,你我曾追随公正与自由的梦想,是否仍身在肖申克之中?
想起二十年前的夜。激动,痛苦,迷惘。颤抖的手把子弹推向枪膛。然后,开始二十年的蒙冤。
多少事,还如一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