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家属呢?家属在哪里?可以推你去病房了啊。”护士拿着一个黑的塑料袋,沉甸甸的,还有点湿漉漉,我猜里面就是刚刚手术后的“垃圾”,一边准备拿去扔掉,一边问。
“你们刚刚把小孩抱去给我妈了吧,估计她在病房呢。我老公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我略有抱歉的说。
“怎么都不来个人呢?手术做完了要把你推回去啊。”护士似乎有点不情愿,一边嘟囔,一边开始推我。
医院手术室在四楼,我住在三楼,楼上到楼下有个专用通道,我就这样被推着进了病房。
表姐也在病房,妈妈很早就跟表姐说过,到时候人手不够可能需要她来帮忙。妈妈正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宝宝,见护士推我进来,赶紧把宝宝放在床上,俯身来到我身边,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幸儿,还好吧?”话音哽咽,眼眶湿润。
我强忍住泪水,话语轻松的回应妈妈,“蛮好的,很顺利”。这边躺着的是她的孩子,那边躺着的是我的孩子,我虽然当妈妈了,但我还是作为一个孩子被爱着。
那一刻,特别特别感动,很幸福。
被挪到病床后,不得动弹,但能感觉到麻药药劲正慢慢褪去。我忽然很想看看小家伙,妈妈把她抱到我跟前。
小小的,黑黑的,皱皱的,眼睛闭成一条缝,匀速有节律地呼吸着。被包裹在毛巾被里,脸上好多划痕,那是在肚子里就被他自己的指甲挠的。他的手紧紧攥着,我握了一下,好小。
哇,这居然就是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孩子。生命真奇妙,不可思议。
没过多久,几个医生护士进来,开始给我输液,排恶露。
原来还有一种痛叫排恶露。
护士在我的肚子上放了一个感觉像沙袋一样的东西,很重,压着我的肚子,目的是要把我子宫里面的血排干净。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个护士进来,拿开那个沙袋,两手掌掌根交叠,放在我腹部,有节奏地持续重压。
痛!到!不!行!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痛,剧烈程度不亚于宫缩,每压一次,腹部就像撕裂般,我又不得不手拽床单缓解疼痛。以至于后来她们来给我按压时,我会让她们先稍等,我调整好呼吸,她们再开始。不同的当班护士下手轻重有别,我记得有个护士,她的下压是慢慢渗透的,那个方式我比较能接受,也痛,但下一步会痛到什么程度你能预估;有个护士下手则很重,沙袋挪开后,直接就按压下来,一步到位,我痛得眼泪水哗哗往外冒,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了。有一次她来压,痛得我大喊:不要压了,停下来!护士还非常鄙视的说,这点痛算什么痛,不重一点恶露怎么排得干净?话说完把沙袋扔我肚子上,我再次被痛得快要跳起来。
老公下了动车赶紧打了个飞的过来,进入病房的门正对着宝宝躺着的那张床,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小朋友后,就来到了我床边。他握住我的手,没讲话,那一刻我有点想哭。我看了看他的脸,表情很凝重,眼睛有点湿润,我估计他是看到我的床上插着各种管子有点小难过哈哈。
其实这之前他给我打电话说1号就回来,虽然那时候预产期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我一点要生的征兆都没有,想到他这次考试也很重要,他也很重视,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安慰他说没事,等有征兆了再走来得及。事后他跟我说了好几次,说他的感觉很强烈的,就感觉我快要生了,坚持要回来,我就是不让。结果在我最痛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孩子出生,有些遗憾。
想想也是,有些东西,过去了就不会回来,我其实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的。他如果提前一两天回来,我痛得最厉害的那个晚上,我舍不得妈妈陪,会舍得让他陪,会有力量;如果早一两天回来,他可以在小朋友出来后第一时间见到他,这也是人生中很美妙的时光,他也值得拥有的。
刚生完孩子的那一两天,很脆弱,很敏感,很容易被感动,很容易落泪。
不过尽管有生产完带来的身体的诸多不适,想到一进病房妈妈握住我的手问我怎么样,一进病房老公就来我床边看我时,就会感觉很温暖很欣慰。这两个场景带来的温暖感觉一直伴着我,在我成为一个新妈妈时,给了我巨大的支持,也倍感幸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