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做事何必搪塞,就算你真是孟昊亲生女儿,本君也不会改变决定。”
“不!不是的!你们……你们就这么要置我于死地么?帝君,你是想到白凤九死了,所以才要我死,好给她陪葬么?”
“小白有本君陪,要你陪葬有何用?先押她去白水山。尽管孟昊不是她亲生父亲,毕竟守护了她一生,去磕个头也算是赔罪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魔族南荒的白水山。两百年过去了,它依然荒凉如初。
步入一个洞口, 那一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龙脑树犹在,并未因守护它们数万年的孟昊的离开而有所变化。押着姬蘅的连宋和司命颇有默契地将她扔在了地上,一如当年东华将姬蘅送回魔族之时。瞬间地上坚利的岩石就将姬蘅慌忙中伸出来撑地的手划出了雪印。燕池悟条件反射般闪到姬蘅身边,刚想将她扶起,突然地愣了愣神,硬生生将已经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顾不得流血的伤口,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燕池悟刚才的迟疑,跪坐在地上的姬蘅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地呼喊起来,“父亲,父亲您在么?父亲,你快救救孩儿啊!”她向四周打量着。“父亲,父亲!从前孩子有难的时候你都会出现,父亲,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孩儿啊!帝君他要将孩儿处死啊!明明他答应了你会照顾好孩儿的,父亲,你若在天有灵,就快快现身啊,父亲!”
东华和连宋几个人看着她做戏,并不做声。直待她哭得快声嘶力竭,东华才冷冷道了一声:“孟昊啊,你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啊!你去的不值!本君,也不值!”
此时的姬蘅,跌跌撞撞得从地上爬起,心里充斥着绝望,和挣扎!脸上的泪水和手上的血混在一起,将零落的长发也沾染上了。她伸手直指东华,“东华帝君,你出尔反尔,你明明说要娶我的;你言而无信,你明明答应了父亲要照顾我,保我平安的!你就是被她白凤九的美色所惑,不顾你的名声,不顾天下道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东华一双手背在身后,此时心中感慨万千,自没有心思搭理她。
一旁的连宋手中的折扇在他手心拍打着,“无可救药!无可救药!东华帝君带兵的时候护内又不讲理是出了名的,这才有座下七十二神将死生相随。若你安守本分,即便你不是孟昊的孩子,帝君也会看在孟昊曾看顾你数万年的情分上,帮你谋得一生安稳。可你几百年来的所做作为,为祸八方,现在还死不悔改,就算你是孟昊的骨肉,也是饶不了了!”
“司命,不如你将姬蘅的身世将给她知道吧,也好叫她死得瞑目。”连宋倒是不愿费口舌,将着劳心的事情交给司命了。
“是!”
司命将今日文书中所讲一五一十道来,眼见着姬蘅脸色越来越白,最终蒙着耳朵,跌倒在地。“姬蘅公主,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了。不管你听与不听,信与不信,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姬蘅便是觉得这结果已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曾经无父无母无人关爱的孤寂的童年时光,又闪现于眼前。可后来,在她刚刚知道有父亲守护而倍感幸福的时候,那个父亲又为了救她而羽化,但好歹在羽化前给她某了个靠山。哪知这一切,终是一场空。她是再也撑不起假装的坚强,再也无所依靠,坐在地方便肆无忌惮地嚎了起来。
“帝君,”此时小燕看到姬蘅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心头有有些不忍,跪拜在姬蘅身边,道:“帝君,如此看来,姬蘅也是个苦命人啊!小九一向心软,请帝君看到小九的面子上,绕了姬蘅的死罪吧,就当是在上苍跟前,为小九积一些福报吧!”
“小燕魔君,就算姬蘅这样利用你,背叛你,你也仍旧要为她求情么?”东华不解地问道。
“毕竟姬蘅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从小我就喜欢她。她不喜欢我,那也不是她的错,只是我放不下罢了。其实在梵音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直喜欢的是你,是我自己要强求的,也是我自作自受吧!再说煦阳魔君最是疼爱姬蘅,也曾亲手把姬蘅的安危交到我手里。好歹煦阳魔君也是因缈落而亡,请帝君也看在煦阳的面子上,能放姬蘅一条生路啊!”
“确实,小白心善!”东华一想到小白此时还在西天梵境修行呢,佛总是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知道这事如果让小白来处理,她会如何决断呢?要不然,等小白回来再做决断吧!”如此想着,他便将这一想法轻声向白奕说了。
原本,以帝君的身份,他不管做什么决断,也不需要征求他人的同意,但毕竟白奕是小白的父亲,在此处,也可算得上小白的半个代言人了。白奕虽恨姬蘅,但等凤九回来再做决断,这个决定,他也是能接受的。
“既如此,看在帝后和煦阳魔君的面子上,暂且绕了你的死罪,免于凌迟。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孟昊是因你而死,你也不曾惜命,本帝君也为你渡了秋水之毒,你便先将这恩情还回来吧!”
“连宋,你们几个,带她到洞穴深处,一个时辰为限,生死由命吧!”
说完,东华施了一个防护罩,将连宋、司命、小燕、白奕等人都包裹其中,他们就这么押着无力哭泣的姬蘅,走向了洞穴深处,曾经,有无数的毒物的那个洞穴深处。
此时的东华化出一张方桌,一壶清酒,两个酒杯在桌上,他斟满了两个酒杯。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和另一个杯子碰了一碰,他一饮而尽,随后拿起另一个酒杯,将酒洒在了地方。
“喝点吧!你有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了!”
“你说你一个大将军,兵不厌诈,怎么就在这事上糊涂了呢?也罢,本君也好不到哪里去!”
“姬蘅她不是你的女儿,也枉费了你这些年的苦熬啊!原是有所牵念,如今这边,也没必要再待在白水山了。跟我回碧海苍灵吧,我着重霖给你在碧海苍灵堆一座衣冠冢,好歹哪里景色好,又清净。你若不愿,就托个梦给我,要去无妄海也是可以的,只是,那里太冷清了!”
东华自言自语着,独自一杯接一杯。
白水山,对于东华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几百年来他来过三次,每一次却都是刻骨铭心。
第一次,在这里,他见到了寻找了数万年、牵挂了数万年的孟昊。当年他不解,是什么让他的骁勇战将情愿被困与比数万年。而他的话,他至今清晰地记得:“情之一物,入骨入髓,臣修为不够,渡不过这一场情劫,被困于此,实则心甘情愿。”
他因在此处有所牵念而不肯离开,他对他说,“旁人看来,这是一世劫难,可对臣而言,却甘之如饴。帝君心系天下苍生,从不耽于儿女情长,自然是无法体会个中滋味。 ”
如今,他终于也知道了什么是儿女情长,他深深体会到爱与被爱的滋味。只要是为小白好,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反之亦然。
第二次,便是来为小狐狸取龙脑树脂和青莲蕊疗伤。就是那一次,他眼见着孟昊在他眼前羽化消散;就是那一次,他答应了孟昊照顾姬蘅,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也可就是那一次,回去以后小狐狸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就亲手做了木芙蓉花膏给他,那一次,他记得他竟然笑了,笑得那么自然,笑得那么温暖;那一次,其实,是心动的感觉!
第三次便是大婚前日那次了。他一向做事果断,但那一次却是令他终生后悔的,差一点,他和小白,就都没有了将来。
他又给对座满上了一杯,“孟昊啊,这也许真的就是你的劫,也是我和小白的劫吧!”
洞穴深处传来一阵阵尖叫。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人,却再没有人出手相救,徒留那一人在胆战心惊地忍受着魔族的侵蚀。只可惜,当年东华来时顺手又灭掉许多,如今毒物缺少滋养,竟是有些凋零了。
“小白,等你回来,会怎么决断?你会觉得我太狠,还是太心软?我没有维护她,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她的下场,想让由你亲自盖棺定论罢了!”
白水山的猛兽魔物再凋零,对付你法术不精的女子也足足够了。一个时辰之后,从洞穴深处抬出来的女子,已是蓬头垢面,奄奄一息。尽管如此,她扔在念叨着帝君的无情无义。
“白奕上神,此后便交给青丘,按着青丘的规律来吧!”
“还请折颜上神帮衬一二,别让她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