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我们这里物质还不丰裕,人们只有在过年时才会买身像样的衣服。一身到脚的新装备,是对自己辛苦一年的犒劳,也是过大年的标配;没有新衣服的新年是不完整的。父母特别清楚我们对新衣服的渴望,不管年景怎样,总少不了给我们几姊妹和爷爷奶奶买上一套衣服作为新年礼物。
为了这份礼物,我们盼望着外出打工的父亲早日回来。父亲回来后,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地去他带回的包里翻找新衣服,找到后又马不停蹄地试穿,试穿后再扳着指头数:腊月24、25、26……一直捱到除夕,再认真洗个澡,穿上新衣服,迎接大年初一的到来。
父母在年景好的时候也会买上一套衣服,但好些时候是没有的。父母没有新衣服的时候,奶奶在接过新衣服的时候总会说:“这,这……我们都有新衣服,你们两个最辛苦的人却没有。母亲指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说:“去年买的衣服,都好好的,一样的,一样的。”有时只有父亲一人没有新衣服,他就耸耸肩说:“我开年就要出去的,大包小包很费事,出去后再买。”我们稍大一些,便明白了父母是为了把钱省下来维持来年的生计,再也不会为只有自己穿新衣服而自豪了。但收到衣服这个新年礼物,总是很快乐的。并且养成了穿新衣服过大年的习惯。一件衣服就是一份浓浓的爱,一套套衣服烫平了父母与孩子间的皱褶,消除了隔阂,消散了父母的斥责甚至打骂。现在我关于幼时新年的记忆,其中的一个画面就是穿上衣服快活得跳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鸟儿换完羽毛后试飞前的情形。现在物质丰富了,孩子的衣服一套接一套地换,甚至连陪伴、教育都换成了各式各样补偿式的衣服,送衣服背后的爱反而被冲淡了。
童年的烙印是刻骨铭心的。我们兄妹能挣钱后,自己买衣服前,总会想到给父母买上一套。最初是把钱给父母,让他们自己买喜欢的。后来发现他们要么不买,要么尽挑便宜的买,把钱省下来留做家用。后来索性我们给他们买,虽然颜色款式不一定如他们的意,但质量总会好一点。我们买的衣服父母又嫌价格贵——虽然他们会背着我们转弯抹角的夸自己的衣服好——后来我们买回的衣服总会把价格调到二三百元,让老人认为物有所值。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我们回老家,遇到熟人,两个老人谝起各自所穿的衣服,对方直夸我们会买衣服,二三百元能买到那么漂亮的衣服,自己儿子五六百就买了个这样东西?她不会明白:母亲所说的价格是哥哥给出的“打折”后的价格,而她儿子给她买的,好像是菜市场地滩的甩卖货。
价格的高低本不是衡量礼物的轻重标准,但尽儿女的努力让父母体面地出现在亲友面前,就是子女能给老人的一份礼物——而不是自己穿着名牌,却给父母买几十块钱的廉价衣服。
今年我给妻子帮忙,隔壁店里走进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穿着破旧,皱纹丛生。他先问了摆在外面的衣服多少钱一件,得知只有几十元,他又向店里望去。店主一边拉着老人目光盯着的衣服,一边告诉他:“这件180元。”老人继续往里走,说是想给老伴买件好一点的。最后选定了一件280元的衣服,说是还是钱认货,这件摸着就舒服,老伴儿一定喜欢。接着又花了160元为他妻子选了两条裤子。 “自己不买一套吗?店主向老人推销。老人最终下定决心给自己选了一套衣;不同的是,这次连续几次都问有没有再便宜点的。最后谈定一共付650元。老人拿出他的钱袋,翻来覆去,左数右数,只有皱巴巴的600元。在确认衣兜里再也找不出钱后,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不要罢,我的钱不够,差50元。”辛苦地做成的一单生意,店主自然不愿放弃,直说买吧,买着吧!老人提出先赊50元,年后专门送到县城来,店主为了做成生意,只能同意。事后周围几个店主都笑这个店主:“人都不认识,你也敢给人赊账!”但我却为她点赞,——她用少赚50元的可能,成就了一位老伴安心接受老人礼物的结果。老人穿衣,如徒步远行。在大多数老人看来,衣服的款式,颜色,长短,厚薄都不是特别重要了;保暖就好,舒适就好,穿出点念想更好。
中年人给老人小孩儿送衣服,自己却很难收到衣服这种礼物 。 因为有多少人对一个人的了解会超过这个人自己呢?毕竟中年人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自己给自己买,想买什么,根据自己的身材、尺寸,对长短、款式、面料厚薄、质地、风格的偏好,总能来挑选出自己喜欢的衣服。
中年穿衣如景区布点,人与衣服相互赋予了更多内涵:注重地位的,要穿出身份威严;彰显个性的,要穿出个信与特色;讲究品味的,要穿出格调与气质;不讲究的也要穿出个人的喜好;再不济也也要掩盖一下缺陷与短处。自古以来如此:孟郊认为缝得密的衣服是最贵的,王昌龄看来“荷叶罗裙一色裁”的衣服是最美的,张志和眼中“青箬笠绿蓑衣”刚刚好,高适则认为“孤裘蒙茸”金戈铁马方显男儿本色。
我是个不讲究的人,穿衣套裤但求遮丑保暖。幸运的是亲人们把三十几岁的我当孩子宠,敢把衣服当礼物送。哥哥妹妹送,岳母妻姐送,姑姑姑父送,连妻子的姨也送,让人总是从身上暖到心里。
衣食住行是人最基本的需求。人生的第一件衣服,可以看做是母亲的肚皮,人离开尘世时也往往裹着厚厚的衣服; 在生与死之间,由于心理的变化,人每个阶段的衣着都有不同的偏好与社会属性,因此,每套衣服都让人变成了不同的风景,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了一件衣服一说。给亲人买套衣服,或许是最温暖的礼物吧,因为衣服穿在身上,便与人有了相同的温度!(买中年女装就来岚皋北门坡 “欧尚” SE品牌女装店吧,欢迎惠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