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节选自《三国志.魏书.武帝纪》
今人似乎很难想象,封建割据时期的北方小城——邺城(遗址位于今河北邯郸临漳县)曾与光辉灿烂的长安、洛阳一样,同为今天的“北上广”一般重要的存在。
虽然如今的邺城似乎已消逝在了漫漫历史长河中,但其在古代却是名副其实的“天子之居”。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与北齐,此六个朝代皆曾将国都定于此。
邺城位于北方平原要冲地带,属冀、青、幽、并、兖、豫、司隶,此七州的心脏,周遭地势开阔平坦、道路四通八达。又因位于漳水河畔,土壤肥沃,具有成为燕赵之地天然粮仓的天然优势。
不仅如此,邺城东西长7公里,南北长5公里,浑似一长方形,其内部规划对于后来隋唐时期的长安城和日本的平城京影响极深,中轴线式的对称格局使得整座城池空间布局十分合理,居民居住条件十分便利。仅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就已经具有了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因此,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上来说,邺城几乎满足了古代封建王朝定都所需的所有必备条件。除此之外,流经其境内的漳水、洹水等水系汇入黄河、白沟,因而水运亦十分便利。盖因其进可攻伐、退可防御的绝佳地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管子.小匡》记载,邺城始建于春秋时期。彼时尚未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出于争霸的需求,于公元前685年前后连建五座城池,后来成为建安年间曹操与袁绍大本营的邺城便是其中之一。由此可见,在科学技术相对不那么发达的古代,位于黄河流域、易守难攻的邺城对于一个封建王朝的重要意义。
在我们以往读过的历史书籍中,或晦涩艰深也好,或通俗易懂也罢,多是以传统的通史类与断代史为主。二者虽在完整性和内容广泛度上大相径庭,但书写的却都是历史的纵贯与横截,后世看官自然也就难以区分孰优孰劣。
在青年历史学者锋云笔下,攫取东汉末年、群雄逐鹿的建安年间为时间点,在这整整四分之一世纪的光阴里,作为中间点的建安十三年的历史意义无疑显得颇为玩味。在这本书里,我们熟识的活跃于建安年间的“建安七子”、张衡、蔡文姬等历史人物皆非重点叙述对象,那个因误杀故友吕伯奢一家后,无奈吐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此等自私凉薄之语,但又在遇到当时尚是白身的刘关张三兄弟前来投奔,因对刘备之才能的赏识而发出“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如此颇具豪迈气概却又甚为自负的肺腑之言的当世枭雄曹操才是本书当之无愧的主角!
书中以邺城为重点,将邺城、江夏、襄阳、许都、关中、长坂、柴桑、赤壁、江陵、合肥、建业、益州,此十二座具有重要地理位置与特殊意义的城池为节点,以点带面、引经据典,尽量以简洁易懂而又不失专业性的语言,最大程度上还原了一个平素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路上的曹操与他不同寻常的建安十三年。
晚唐著名诗人杜牧一首追忆当年的《赤壁》,无疑令时人对当年位于邺城北城的大型台式建筑——“邺城三台”之一的铜雀台平添了不知凡几的浮想联翩。古往今来,弗知多寡文人骚客都曾在心中遥思,那被锁住的江东二乔在深深的铜雀台内该怀着怎样的幽怨与哀思?
书中讲道,建安九年(204年)曹操挥师北上,一举攻下曾被袁绍集团作为大本营与政治中心的邺城,其后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城市基建。他下令开挖玄武池,建立水军基地,操练水军,极大程度上防范了来自漳水、洹水等水系的袭扰,为邺城构筑起了一条完整的水陆结合防御体系。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当然,此时的曹操或许并不会意识到,六年后,一座名为“铜雀台”的大型高台会因此时玄武池挖出的土而在邺城北城破土而出。同理可证,此时的曹操当然更想象不到,这座于建安十五年方初具雏形,亲历了建安十三年无数重要历史事件、寄托了当世与后世文人无限哀思与惆怅的古建筑会在此后历朝历代的文人笔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