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上一张图后,勾起了对童年往事的回想,现在此录三个小故事。
从来不擅总结中心,所以今天只叙事,不说理。
故事一
童年在北京广播学院(今传媒大学)度过,地处远郊,周围被农田河流环绕。蛇虽不很常见,但也不算特别稀罕。
那时常到荷塘钓青蛙。
钓青蛙不需用鱼钩,只将一根粗棉线绑在竹竿上,线梢系一小团棉花。把这团棉花送到青蛙眼前晃来晃去,不一会它就会上钩。
据说这是因为青蛙吃东西是直接咽,所以不钩住它也跑不掉。
有一次钓着钓着,在一只青蛙刚刚上钩的那一刻,不知从哪儿蹿出一条黑里透红的水蛇,一口咬住青蛙,被我一并提了起来!
青蛙吞了棉球无法松口,水蛇死咬青蛙不肯松口,而我举着竹竿魂飞天外体似筛糠,任由蛇在线上做了好几个恐怖的体操动作后,才大叫一声,一把将竹竿扔进池塘后掉头就跑!
当晚,我梦见自己又站在荷塘边,手中仍高举那根竹竿。
蛇吞掉青蛙后沿着棉线爬上竹竿,又吐着信子,沿着竹竿慢慢朝我爬过来!
而我在梦里不但身子动不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在它的信子将要碰上我手的一霎那,我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我自问不算个胆小的孩子,但这次的经历实在诡异骇人,多年后想起都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
故事二
广院子弟里有几个在牛栏山一中上学,平时住校,每月回一次家。
有一次,他们带回来六七条巴掌长短,筷子粗细的小蛇!
我们一大群小孩子又怕又兴奋,冲上去把他们团团围住。
本来我心里还有几分惴惴,但很快就听说小蛇没有毒牙,并被大家的热情所感染,于是也抢了一条到手里。
小蛇在我掌心慢慢爬动着,光滑的鳞片凉凉的,漆黑的眼珠不会转。我把它缠在手腕上,它就老老实实象一只手镯般一动不动。
一下子,我喜欢上了它!
我向蛇的主人央求许久,最终答应用大批财富(已记不得是洋画儿,烟盒儿还是弹球儿)交换,他才同意把这条让给我!
我倒还没蠢到直接把蛇带回家,就说先放他这儿,等跟家里人沟通好再来拿!
回家把“养蛇”这个想法支支吾吾跟妈妈一说,瞬间她眼珠子都快从眼镜片后面瞪出来了,气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我明显感到自己离挨揍只有半步之遥,赶忙主动低头认罪,妈妈的情绪才慢慢缓和,开始正常的批评教育,把我一顿臭骂。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笔交易做得有点脑残——因为我已经预付了部分“定金”啊!
垂头丧气去找那哥们儿想要回定金,结果看见他鼻青眼肿地来开门——原来藏在床下的蛇盒被他妈打扫卫生时无意发现,魂儿差点儿被吓掉,于是与他爸联手给了他一顿无比通透的臭揍。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意思再提定金的事儿,只问了一句小蛇们都怎么样了。
他沉痛地答道:
“都被他们‘处理’掉了!”
故事三
还有一次,星期六下午一个大孩儿带着我们几个小嘎嘣豆儿到野外捉蛇。
我们在田埂上河沟里四处搜索,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捉到一条长近尺许,通体碧绿的无毒草蛇。
大孩儿用一根长绳拴住它,象遛狗一样让它在前面游走,而我们几个在后面兴奋地跟着,就这样玩儿闹着一直溜达到小学。
谁知迎面碰上教导主任,他看见蛇,眼里射出一股极端的厌恶和鄙夷,冲着那个大孩儿冷冷地说道:
“你是屡教不改啊?!又把蛇带学校来了?”
大孩儿低着头一言不发,但看神态明显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谈话了。
教导主任继续说:“我也不废话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吧?老办法,快点儿!”
大孩儿抬起头,无声地点点头。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好的牛皮纸大信封,用一只手撑开,又非常麻利地用另一只手捏住蛇的七寸,丢入信封。然后随手把信封卷紧,口儿上还拧了一个结。蛇在信封里不安地扭动,但无法逃逸。
接下来他把信封扔在地上,抬头深深看了教导主任一眼后,便狠狠一脚跺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上一刻还鼓鼓囊囊的信封,瞬间扁了下去,土黄的牛皮纸被鲜血慢慢染成殷红。
当时的脑中并未出现一个血写的“惨”字,但回家的路上,每个人的脸都白白的,异常沉默。
也并没有人追问那个大孩儿,为什么那么巧他随身带了一个大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