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在慢流国,他的时间总是要比我慢七个小时。
冷山原名叫冷首山,“首”是他家族谱中的辈分,初中毕业分开后,我称呼他为冷山。
冷这个姓氏不常见,冷山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姓冷的。凡事一沾到唯一两个字,就显得有点不同了,冷山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读初中的时候,冷山不太喜欢说话,脸总是红扑扑的,很安静,字写的清秀内敛。我和冷山相反,十几岁男孩的狂妄自大,活泼爱动在我身上都有体现,尽管我心里知道,我和冷山是一类人。
那个时候冷山和宁黑蛋同桌,我和杨二狗坐在他俩前面。四个人关系都挺不错,但总得来说,冷山和黑蛋,我和二狗,关系更好一点。那时候,每天早上会有早自习,我们四个人会比着看谁先背会哪首古诗或者哪篇文言文,冷山输的时候,我就扮鬼脸气他,把他气的脸憋的通红。遇到写数学作业的时候,我总是早早写完,看着冷山低头怎么也想不出的问题答案的样子,然后得意的指导他。冷山总说我聪明,其实我是想要表现自己,冷山夸我自信,其实我觉得冷山的优秀自己永远也达不到。
初二的时候冷山开始玩起了qq农场。冷山上课的时候小心的戳了戳我的胳膊,递给我一张纸条。哈,冷山问我要qq号,他脸皮可真薄,问个qq号都会脸红。
可是我没有。
冷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我帮你申请一个吧?”
我说好啊。
于是,我的第一个qq号就有了。冷山申请的,名字叫“老⑦负我”,冷山替我加上宁黑蛋,杨二狗等一些朋友的qq,又开通我的农场,每天不亦乐乎的偷菜种菜,大概三年后我才从冷山手里接手我的qq。只是,三年间,发生了很多事。
三年后我和冷山已经毕业了。
意味着宁黑蛋和杨二狗也毕业了。
冷山和宁黑蛋,没分开;我和杨二狗,分开了。
他们三个去了一所学校,我一个人去了外地。命运有时候挺奇怪的,它不按朋友关系的好坏来让你疏远或者亲近某个人。
坦白而言,那会儿我觉得自己和黑蛋还有二狗关系更好一点。但是毕业后,冷山却是我联系最多的人。
冷山的性格稍微变了一些,虽然依旧容易脸红,但是稍微外向了一些,也学会开我的玩笑了,偶尔也问我一些八卦。周末的时候,我会买一张电话卡,一个人跑到电话亭,给冷山打电话。
“你和黑蛋不在一个班啊?”
“二狗在哪个班啊?”
“你们三个见过么?都在一个学校,怎么不聚一下呢。”
“等我回去吧,我回去找你们。”
你们,其实已经成了一个很遥远的词。我和二狗联系并不多,甚至是没有联系。其实已经没有当初的“我们”了,这是我后来才明白的事情。
冷山会八卦的问我:“还记得你以前和黑蛋的事情么?”
“我一直觉得你喜欢黑蛋的。”
冷山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我努力营造出一种我不喜欢黑蛋的假象,却被他轻易看穿。
我连忙否认自己喜欢黑蛋,却也不过多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冷山狡黠的笑,我在电话亭里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紧张。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和冷山聊起往事,才敢坦诚,是的,我喜欢黑蛋。
我花了很多笔墨去描述冷山,刻意的带过宁黑蛋,像是越是放在心里深处的东西,越不敢轻易拿出写。
我一度觉得,我仿佛和宁黑蛋谈过一场恋爱。这是冷山不知道的事,因为这是我脑子里的一个假象。
以前,宁黑蛋固执的以为我喜欢他;后来,我固执的以为宁黑蛋喜欢我,尽管黑蛋已经有谈朋友了。
就是这种固执,让我始终觉得,黑蛋,是我的人,哪怕他谈了朋友,结了婚,也是我的人。可是,很多时候,我的感觉和现实是相反的,我呀,始终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在我所回忆的往事中,“冷山”这个名字的旁边始终有两个被我故意抹淡的名字“宁黑蛋”和“杨二狗”。
又过了几年。
冷山去了慢流国,虽然和他隔了很远,但是偶尔还是聊几句。
而二狗和黑蛋,已经几年没有联系了。中间有一年,我遇到一些事,晚上喝醉了,给黑蛋打电话过去,呜啦呜啦说了一堆话,黑蛋在那边静静听着没有言语。我自己挂了电话,没有几天,收到一份礼物――手套。天冷,骑车上班时,可以带着。
平时没事的时候,通常我会问冷山:“几点了?”
一开始他还回答,后来就懒得理我了。
再后来,我自己学会了换算时差,通常早上醒的时候,他就刚刚睡着。
前几天休假回家。
早上醒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冷山的消息。
“白桦。”
“怎么了?”
“日常问候。”
“大半夜不睡啊?”
冷山那边已经凌晨两点了。
“明天周末啊。”
“哦。”
简单的回复后,我起床洗脸。父亲骑车去上班,我恰好看到以前自己的手套。
“爸,手套带着怎么样?还暖和吧。”
“嗯,挺不错的。”
“那就好。可别丢了啊,朋友送我的。”我叮嘱。
然后又拿出手机玩。
“冷山,又见过黑蛋和二狗么?”
“好久没见了啊。”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