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看张爱玲,说古人枕松涛而眠,而她离了电车的声音便睡不着觉。那时候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年纪,觉得这话说的忒矫情些。
新家临街,即便是二十二层的高度,也不免有熙熙攘攘的呼啸声穿云直上。搬家之前很是忧虑了一番,巴巴地选了厚重的麻布窗帘指望负隅顽抗一下,待到真住下来,许是托了神经大条的福,倒并不真的为此事烦恼过,想想昔日室友在隔壁丝竹管乐操练一遍而自己浑然不觉的往事,只笑自己杞人忧天。
近日入梅,回家躺在沙发上回血的时候,突然觉得窗外隐隐有波涛之声,探身出去,才发现是滚滚车流。想起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句子,古人诚不我欺也。于是也就着想起那些坐着123昏昏欲睡地驶过外白渡桥的往事,感叹人生中的一切早已草蛇灰线地布置好线索。对我来说,上海的第一印象永远定格在虹口消防队的那个转角,一次次睡眼迷离间望见那端正神气的二层洋楼,心里就有种不明就里的欢欣。如今每天上下班经过,依然会抬起头看它一眼,像是和昔日女神打个照面。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好过头的人,至今也并未真的被世界逼到过需要穷形尽相的地步,脾气大的很,却依然时时有人愿意包容照顾。在诺大的一座城里,似乎并不怎么费力地就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家。对二十七岁的我来说,混的大概不能算差。嗯,那就,再努力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