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感觉最近的他和平常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平常不会轻易发脾气，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她吵起来，更加不会和她冷战。

        但是最近这几天，他总是突然间就开始发脾气，甚至过分到上一秒还侧着脸望着她问她要吃什么，下一秒就头也不回地回头走开。她心里很清楚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了。但是每当她想要帮他找回那个会说会笑的他，问他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没有什么事发生。”问得多了，她也就变得很无奈。他依旧拥抱着她，她用手轻抚他的胸膛，明明感觉到了他的心结，但却碰到了一把冰冷的锁。想要帮他解开，却又有心无力。

        像往常一样地他把她送到那个月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次不一样，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笑着说：“傻瓜，我们又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又不是要死掉，干嘛抱那么紧？”他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想要掐死你啊。”她才不相信他会想掐死自己，笑得更夸张了：“好啊，来啊。”话音刚落，他把环住她腰的双手松开，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抬头看着他的双眼。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仿佛压抑许久的怒火，放在她喉咙上的那双手也不住地用力。但是她没有喊叫，没有挣扎。虽然这一切的确吓住了她，但是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只是这时的心里涌出一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滋味。震惊吗？恐惧吗？还是迷惑？她也说不清楚。

        他突然如夢初醒，馬上收回雙手。她的視線仍停留在他眼中。這時那雙褐色的眼中的怒火消減了不少，透出了內疚和慚愧。她的問題已經到嘴邊，但她又吞下去了，其實她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令平時那個遷就他的傻小子做出這樣的舉動。空氣突然安靜。他不安地搓著手，不時把眼光移向別處。

        她看了下手錶，首先開口打破沉寂「你要回去了吧？」他點點頭。「那等下一趟列車來，你就回去吧」她抿了抿嘴「我也該回去了。」他還是只有點頭。

        列車進站了，他向前兩步，回頭道「妳下個星期先不要找我了，等我冷靜一下吧。」

頓了頓，她說好。望著列車使出站台，她長嘆一聲便離開了。

        兩天後，她手機上出現了他發的信息

「豬，我想你了。」

（二）

「所以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他靠在磚紅色的牆壁上，看著眼前的她在擺弄着手中的糖果。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依然漫不經心地摆弄手中的糖果。

「只想妳給我一個交代，我現在到底算什麼？」他像是要發怒了，她才回過神來回答他。

當她的眼光和他接觸時，他眼中的溫柔，遠遠蓋過了怒火，一絲絲寵溺從眼眶流露出來。

她開口了，笑了，只提起右嘴角「所以你要像怨婦一樣讓我給你一個名分嗎？」

他低頭盯着相互交叉的十指「不是這個意思⋯」

分分秒秒像是停留在此，流连忘返。一段沉默中，兩人都沒有發聲，女生不時看看身後的欄杆，望望身旁的紅磚牆，咬得嘴裡得糖咯咯發響。空氣中瀰漫着那咯咯的聲音和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吧。

良久，她抬起頭，對他說「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我是不會做你的女朋友的⋯⋯」

還沒有等她說完，他的目光就暗淡下去了，便急着說「好了，我知道了。」语气里有一点落寞和不甘，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兩人並肩順着樓梯上樓，她忽然一脚踹在楼道的垃圾桶上，顺势就坐在了台阶上。

她生氣了，不是因為他的言詞，而是恨自己所做過的那些。沒有說話，她仍然默默地噀着口中的糖。他像是看出了什麼，問道「你在生氣嗎？」

她停下了，盯着他，牙齿咬着下嘴唇，几乎要哭出来地说說「打我吧，往臉上打」她想到那个爱自己、而自己也爱的人，一阵内疚暴风般席卷着她的心。

他不僅詫異更是憤怒，問道「憑什麼？」「就憑我是個賤人⋯」她低頭說道。

啪。這一聲在空蕩的樓梯中顯得異常響。他出手了，但疼的並不是她。她望著他，把眉毛擰成川字，心揪了一下。問他「你在幹什麼？！」

他說「應該被打的是我。」她的心中五味陳雜，起身就离开，急匆匆地进了家门，仿佛要逃离他。

她快无法阻止愁绪的决堤。

砰⋯沉悶的一聲，門關上了。站在她家门口，他抓了抓头，脸上还火辣辣地疼。他真的不知道那副精緻的眼鏡下，她透露出的到底是什麼目光。

家里，還嚼着糖果的她把手机连到音响。她需要一点音乐，然后好好在沙发上躺一躺。但聽到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不禁跟唱起來

「終於都知道我能有多低等，纏住你的手，走不開，拉不近⋯」

她手中的糖紙沙沙作響，正是他第一次請她吃的那個糖，甜蜜成了一阵渗向心脾的苦涩。她看向窗外，苦笑的路灯下，他正慢步远去。

她想：原来，感情真的会如此让人疲倦不堪，也许就是那一个瞬间的真情，就叫一个人空白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