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们
(写于2008年岁末)
我的第一个房东是个喜欢喘着粗气说话的男人。那时我大学没毕业,在晨报实习,和一对情侣合租。刚见面时房东很热心,管理费、水电费一项项和我们交代清楚,忘我地展望了对那一区域美好的交通发展前景和楼市的持续增长行情,并反复承诺自己的为人忠厚老实。
合同上注明房租每两月一交,每两月往往只过了一半日子,房东就会打来电话,每次都是非常窘迫的语气,解释说不好意思提这个事情,只因上有高堂老母等着房钱吃饭生活。听似这么为难的事情,他还是坚持每个月都做。
在这个没有阳光没有沙发的屋子里住了不到半年,我们竟然被赶走了。房东坚持不按合同履约收房租,屡屡表示上有高堂老母需要钱照顾,在我们礼貌拒绝后,突然某一天从未谋面的房东堂客大人闯了进来,检查了我们对房屋的使用情况并提出了批评。第二天,在毫无预兆毫无沟通的情况下,男人就打来电话命令我们中午12点前要搬走。
霸蛮的长沙男人耀武扬威找理由扣了我们的押金,我觉得他丧尽天良必须履行合约,性情极好的情侣没有听我的。
在那个雨下的垂头丧气的中午,天空被错综复杂的电线割的支离破碎,提着笨重的行李袋我准时离开了那里。这一天不过只是时间长绳中的一个小结,毫无还手之力的我却因此流了很多的泪。
第二个房东是一对自称兄妹的男女,电话里约好了看房,我却找不准方位。没想到10分钟后他们戴着墨镜开着小车停到了我脚边,小车里劣质的音响播出的音乐是“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像是暴发户在大声说话,口水声哗哗四溅。签完房租协议后他俩就很少露面,楼下一邻居成了房东代表,性格孤僻怪异,代收房租代监督我的生活。
房子在幽暗的小巷深处,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口子,混合着污水、炉渣和其他垃圾,安静的小孩和谢顶的中年男人藏在巷里,睁大眼睛瞪着过往行人,夜晚总是特别安静,树枝摇摆着腰肢,听得见风呼呼地吹。由于单位搬迁,我住了半年就搬走了,打电话告诉女房东要离开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喊楼下的邻居检查我有没有损坏她的家电。
每次要租房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就像有人遇到考试要频频上厕所一样,这几乎成了我的条件反射。我现在的房东是个家庭妇男,房租事宜都是儿子在幕后垂帘听政,租房协议谈成后,他说要把布满灰尘的旧年画换掉送我们一张新的,我表示不介意这个,他还是坚持着说要送,热情的让我感动。交了房租后,换年画的事便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应。
会很准时的来收租,这是大多数房东的共性。总之,除了房租,大多房东们不会想和你有任何别的交往。
即便是房东,也能渗入到漂泊的生活里去,当你想起那曾经驻足的时光,他们总会在记忆深处,向着你,混合着过去呈现遥远的微笑。我将来的房子不会准时有人来收租,有大大的阳台,漂亮的玻璃门,夏天的时候凉凉的风吹过来,窗帘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