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观室不大,干净简朴。除了几个蒲团,便再无其它摆设。
“居然没有书架?”左侠好奇。
“心有道树,可结万果。”耶弟笑道。
“道树怎栽?”左侠不明白。
“道树以根为本,欲栽道树,先固其根。立根之本有三:一是埋根之土;二是养根之水;三是健康之根。”老子说。
“埋根之土,为德性;养根之水,为悟性;健康之根,为理性……此为道树三宝,有此三宝,方可赏道花之美、享道果之丰、展道叶之能、塑道枝与道干之形。此三宝丢失,道树必枯朽成灰。”老子继续絮絮叨叨着。
“此灰性魔,逢欲必燃。燃则速生,曰火树银花,亦称魔树。魔树以欲火为根,世人易受其蛊惑而魔道不分,并视三宝为垃圾抛弃伐除。当持三宝者被歧视、践踏,必招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持三宝人再失去话语权遭到打击、讨伐,则人间已邪不压正,酿成奇祸!”释兄正色道。
“书上记载过那些礼崩乐坏的时代,三样法宝任何一样,只要有人不肯抛弃,此人便会被群体孤立并暴力践踏、摧残,各种打击。就算隐入尘烟,也会被失去理性的众人挖掘出来,强行塞入八角笼中游街示众,批判他们是社会苦难的罪魁祸首,是顽固的守旧派!事实上,苦难的制造者是践踏这三样法宝、心怀魔树之人,绝非持宝人……总之,那是个遍地病人的时代!没病的被整病,有病的负责传播染病思想。”左侠想起自己读过的一本三十五世纪的史书中记载的可怕史事。
“病人皆为求利纵欲而病。病者,赴火也;火者,利益也;追名逐利,不惜赴汤蹈火,岂能不病?”老子冷笑道。
“还好,惟有我道清醒。”左侠想起师父,在那个混乱不堪,强盗纷争的奇葩乱世,他的师父能够独守深山数十年不为外面的花花世界所惑,坚守心中道树,属实不易。
“……道之深广,宏则生宇宙,瞰视宇宙为微尘;道之精妙,微可入浮尘,延展浮尘成宇宙。道法无边,用无限延伸可探;道法无形,有无限样貌生成;道法万变,有无限规律可循,小到一粒微尘,大到广博宇宙,皆以道树之形,树己之貌,就算失道之魔,也要模仿道树之样貌……徒儿,我来了。”忽然,门口闪进一人一黑狗。
“师父!”左侠忽见师父,不觉泪水盈眶,他没想到师父也在地狱,更可喜的是,还和黑狗在一起。
“我正在太阳内某个星球上邀游,忽得徒儿召唤,便来了。”师父道。
“太阳内还有星球?”左侠满眼不可思议。
“当然,太阳火层面不过二万六千里。它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太阳内的星球不被外面的有害生物入侵而设的一层薄膜,也是消毒层。去掉这一层,你会发现里面有与外面相对应的星球在同步运转,外面的地球与里面的地球永远在同一轴线上,由一根神秘棍轴相连并互相牵制,没有这根棍子,内外两个地球都会失控变轨,内里那个地球,如同咱们这个地球的根,太阳火如同埋根之土,太阳内的能量如同养根之水……”
“神奇,不可思议,地球如此,人是否也会有另外一个自己是自己的根?”左侠道。
“当然有。另一个自己不是自己的根,便是自己的树。根为前生,树为后世。有根有树,方为轮回。”
“那另一个我在哪里?”
“何止有一个另外一个你,众生皆是另外一个你。我们也是另外的你。”
“啊?那苟冷残这样的人也有另外一个他?”左侠惊道。
“苟冷残也是你,世人都是你,无一不是你!”观内的几个人忽地站起来,围成一圈,指着团坐于地的左侠道。
“不!不可能!不对劲!”左侠不肯相信。
“这娃娃还是太嫩了点,不去红尘历练一番,焉能成长?”老子斥道。
“不知魔,何以知道。”释兄背过身去。
“不知道,何以为侠?跟我走罢!”师父一反常态。
“哈哈哈哈……这个傻子真好玩!”地狱狂笑起来。
左侠懵懂间,恍惚看到方才那几人皆化做黑色烟尘,带起凌厉的狂风扑面袭来,使他面目生疼,他随着狂风起飞,顿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不由在空中抱着头颅翻滚起来,万事万物,一切归虚,他似乎被世界拉黑了……
渐渐地,他失去一切意识,灵魂出窍般悠悠荡荡、漫无目的地飘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脸上、身上不时有沙尘袭来,痛若针刺。
待他睁开双眼,恢复意识,哪里还有什么祥和万能的地狱?也没有释兄、耶弟、老子、油大,更没有师父、黑狗、焰火穹顶,以及道书《洗魂录》……
只有一个阴暗潮湿的空间,一群被铁链禁锢的囚犯咆哮着将他包围,一个个如同疯狗般牙尖爪利,而他的头上紧紧套着一个变形的金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