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西湖小记(一)

对于西湖,一开始我的态度是很不屑的,为什么呢?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来我是千岛湖人,千岛湖群山环绕,碧波荡漾,可谓是一城山色半城湖,我儿时常在湖里游泳,在岸上看别人捕鱼,湖水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再者,我小时候来杭州西湖边玩过,那会儿西湖水很脏,湖面还飘着垃圾,仔细闻的话湖水还隐隐散发着臭味,给我留下了极不美好的回忆。二来我感觉西湖也实在没啥好玩的,尽管有所谓的“西湖十景”,可观赏的主体毕竟也只是一片湖罢了,大不了加上几座堤,几座塔,几片荷花田,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再说了西湖一年四季游客如织,大家摩肩接踵地走着能看着啥呀?就这样,来杭州整一年了我从来没去西湖边玩过,倒是去过不少西湖周围的景点,例如灵隐寺、河坊街、杭州博物馆、花鸟市场等等。好几次,我路过西湖,硬是没去白堤上走走。这心态想来也是有点“叛逆”的,倘若西湖是一位姑娘的话,估计是会对我这种执意“不闻不问”的人的固执行为感到悲伤难过的。

但是,今天我去西湖走了一遭,尽管外面下着雨,但是我执意要去,风雨无阻。我知道这听起来多少没有什么信服力,因为我前面才刚刚提到过我并不喜欢西湖。是的,我之前是不喜欢的,但过了一个暑假我改变了想法,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下我在暑假看的一本书了。

暑假里我读了麦家老师的《风声》一书,这本小说的背景是抗日战争时期,故事发生在杭州西湖边的一幢叫“裘庄”的宅子中。小说里提到的反派人物龙川肥原非常喜欢西湖,甚至把妻子的墓安置在西湖边上,在日方准备驾驶飞机在杭城投掷炮弹的时候,他把西湖称作是一位美人,强烈要求保住西湖,所以后来整个杭州城只有西湖及周边的景点幸存了下来,而钱塘江里至今仍能时不时打捞上来几块那时日军投下的炮弹碎片。我之前也读到过不少赞美西湖的古诗,什么“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但我一直是读过背过就作罢,也未曾仔细揣摩过为什么这些诗人如此偏爱这一片“普通”的湖。然而,小说中刻画的这一位历史上了解中国却又反华的日本人对于西湖的喜爱却着实让我有些惊讶,甚至有些好奇了。这西湖难道真有那么美吗?或许时过境迁,是我“错怪”了她?就这样,说简单也简单的,我改变了先前对西湖的刻板印象,开始对其渐生好感,并产生向往和好奇之情了。

我是下午到西湖的,天公作美,温度很适宜,有微风拂过,轻轻柔柔的很舒服,下了一上午的雨也停了,远处的天隐隐地有放晴的趋势。我一扫坐车的疲惫,昂着头顺着人流大步走近西湖。


白堤


白堤因何取名我原是不知道的,今天也没来得及在现场深究,具体情况是回家后查阅资料才知晓的。白堤旧时以白沙铺地,故曰白沙堤,后来白居易到杭州任杭州刺史,在旧时钱塘门外的石涵桥附近修筑了另一条堤,也就是白公堤,如今白公堤已是无迹可寻。人们以为白沙堤是白居易所修且为了纪念白居易,将其命名为白堤。白堤的形状远看是很好看的,像一支一半浮出湖面的白簪子,线条优美流畅,中间拱起的弧度刚刚好。我觉得白堤的桥洞是非常绝妙的设计,它使得流水、鱼儿从中间通过,空气从一头贯穿到另一头,一个圆圆的桥洞让整条堤都“活”了起来。站在白堤上往下看,湖里有一群群灰黑色的小鱼,它们游的很浅,仿佛就在水面之下。有游客往湖里投掷面包屑,面包屑浮在水面上,小鱼们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脑袋探出水面一尾挤一尾地凑上去吃。吃着的心满意足,没吃着的也不恼(当然我非鱼,这些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转了个身又四散游开了。堤附近的湖面上有几个石墩,我看完鱼争食,一抬头,嚯,石墩上站着好大一只鸳鸯!鸳鸯我先前是见过一次的,在学校的湖边散步时意外发现有一只鸳鸯躲在湖边的树荫下,但那只没有这只好看。这只的羽毛很鲜艳,很有中国古典配色的味道,嘴呈朱红色,眼睛周围有一笔醒目的白色眉纹,翅上的颜色众多,灰的、褐的、橙的,还有一对栗黄色的扇状直立羽,这应当是一只“鸳”,即雄鸟。只见它站在石墩上一动不动,我四下望去,附近再没有别的鸳鸯了,可是不是说鸳鸯是出双入对的吗?那他的伴侣跑哪去了呢?


天、云和山


站在西湖边上,你总是会忍不住往远处看的。道理很浅显,往近处看、低头看,除了水还是水,而往远处看风景就大不一样了,放眼望去,天、云和山连在一块儿,真可谓是水天相接。天是蓝色的,云是有灰有白的,云朵聚在一块儿形成了云层,一大片一大片地压在群山头上。有风,云被吹着跑,边跑边变换着形状,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但是留心观察就能发现,刚刚东边的一大团云突然没有了,去哪了?哦,已经跑到西边去了,好像又变大了一圈,是不是被吹开了呢?云层是不容易被吹开的,它们像一块长布,覆在群山上,风来了,它们也只是缓慢地左右平移罢了。天看着不亮,应是要下雨的,但是太阳也很顽强,即便是被云遮挡住了,依然努力地发着光,于是乎好几团云朵就被镶上了“金边”,亮亮的一圈。远处的山看上去很“薄”,只微微露出水面一点点。群山的轮廓很流畅,连绵不断,上下起伏,像是用细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但用笔勾可做不到这么自然。


柳树


西湖边遍地是柳树。这里的柳树长势很好,挺拔苗条的树干,一串串细长柔软的枝条从枝干上垂下,青绿色的叶子在枝条的两边对称排列,一阵风来,枝条微微荡起,真像姑娘的长发!柳树是很温柔的。燕子们在她的枝干间做窝,她为它们遮风挡雨,人们靠在她身上乘凉,她垂下密密匝匝的枝条为他们带来浓荫,即便是孩子想从她身上取走一片叶子吹口哨,她也乐得给予,多么温柔美丽的柳树!可是,散步途中,我痛心地看见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正用力扯着柳树的枝条,枝条被压弯了,叶子刷刷地从柳条上剥落。我看见小女孩在笑,笑得很天真,很快乐,一旁聊天的大人们目睹了这个“残忍”的举动,却笑呵呵地转头聊天了,他们难道没有看见柳树在哭吗?那压弯的枝条是柳树的秀发,那掉落的绿叶是柳树的泪珠。人被扯住头发会疼会叫,动物被撕扯皮毛会疼会叫,那柳树被扯着枝条就不会疼、不会叫吗?万物皆有灵。


逸云寄庐


平湖秋月北面,坐北朝南有一幢多开间三层楼中西合璧式的花园别墅。相传为买办商人唐宝泰在民国十六年所建,故又称唐庄,国立浙江大学校长蒋梦麟曾在里面住过。1953年,别墅收归国有,用作干部宿舍,后改为浙江老年大学校舍,又称为“明鉴楼”。现在这幢别墅已经成为了集多种用途为一身的一个小景点供游客们游览参观。这幢楼修建的很漂亮,檐角是飞檐,延续了古时的样式,门多是铜制门,上面雕着一些荷花、云纹等图案,廊内的天花板上挂着六角的吊灯,每个角上挂下来红色的流苏,显得古色古香。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室内三面墙上都悬挂着几幅字画立轴,这是浙江省老干部书法家协会的创作室。很遗憾,这间屋子不让进,里面也没有开灯,我只能站在门外努力欣赏了一会儿模糊的字画,但尽管如此也不难看出,里面挂着的作品是相当精美绝伦的,真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走近仔细欣赏欣赏。


游人


西湖的人真多!散步的人、乘凉的人、乘船游湖的人、坐观光车的人、谈天的人、喂鱼的人、吹泡泡的人、照相的人、本地的人、外地的人......人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到西湖,有的是来欣赏风景,有的是散心,有的是和朋友小叙,当然,也有人仅仅是过来干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沿着白堤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下起小雨,湖边的长椅上,一位戴着棒球帽的老爷爷正埋头认真地卷风筝线。他腿边放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风筝,风筝“长得”很简陋,不像动物也不像植物,方方长长的没什么形状,我甚至怀疑这是老爷爷自己做的。没看见老爷爷放风筝,我有些遗憾,同时又很好奇,这么多人这么拥挤的地方,他是怎么放风筝的呢?但我又非常欣赏老爷爷的这种看似“幼稚”的行为,不被世俗所扰,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理会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眼里只有风筝、自己和西湖罢了。这真是一种非常舒适美好的境界,真希望我也能像老爷爷这样永葆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因着时间原因,我实在没法在西湖久玩,但尽管如此也不遗憾。回程路上,我感觉我的步子比来时还要轻盈,这不奇怪,因为我心里充斥着一股平静的喜悦,甚至是感到心旷神怡。不知是西湖愉悦了我呢,还是游玩本身愉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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