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爱情》是余华写于1988年的一部小说,被认为是“揭开温情的背后是血淋淋的恶魔性现实”,这部小说主要讲述了柳生和惠小姐凄惨的爱情故事,小说独特的叙事手法彰显了故事的悲剧色彩。
一、重复手法增加悲剧色彩
小说中大量使用了重复手法,重复不仅能够引起读者的注意力,更为增强小说悲剧性起到了独特作用。
(一)增强人物命运悲剧性
小说开篇便是“柳生赴京赶考,行走在一条黄色大道上”,其后几次的进京赶考都要经过这条黄色大道,黄色大道既是实写,又象征着其通往皇室之路,暗含了柳生对功名的渴望,而黄色大道的反复出现,意味着他多次考取功名却并未得愿,塑造了一个不得志的书生形象,他的不得志使他感受到人生的无常与追逐名利的虚无,也正是由于他的不得志,使他有了接触社会最真实一面的可能,表现的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社会的悲剧。
柳生继承了他父亲的禀性——“爱读邪书,也能写一手好字,画几支风流花卉”。在柳生进京赶考的途中,母亲的布机声响都会出现在他耳边,无论是后来母亲逝去,甚至是布机不知所踪,布机声响都烙印在他心中,既是对他的一种鞭策,更体现出其家境穷困,每次买食物都是一张或几张薄饼,一碗茶水;每一次进京赶考行至城内都会作画卖钱等,这些情节的重复,塑造了一个穷困并难以改变命运的落榜穷儒形象。柳生连自己的命运都难以改变,却改变了惠小姐重生的命运,不由显得讽刺与令人悲叹。
每一次进京赶考,柳生都要到与惠小姐相识的绣楼看一看。当柳生第三次落榜后,他遇到了首次赴京时与惠小姐相识时一样的场景,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做起了白日梦;以及当惦记起一些往事时,惠小姐的音容笑貌便会栩栩如生一阵子,塑造了一个重感情的痴心汉形象。正因为他的痴情,后来才会忍受不住好奇,挖开惠小姐的坟墓,导致惠小姐无法重生,最终阴阳两隔的悲剧结局。
(二)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强化悲剧的社会性
母亲布机上的沉重声响,到母亲去世,到布机无影无踪,是时间的变化,也是故事的发展。柳生第二次进京赶考重温与惠姑娘相识的绣楼,沉重的思念令他暂时不愿步入街市与人为伍,所以步入了一条僻巷,才有了后边对菜人市场的描写,因而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菜人市场不仅体现了荒年时人食人的残忍现象,其中柳生所见妇人拿刀刺死同是沦为菜人的女儿的情节,为后文他刺死惠小姐做好了铺垫,这两个相似的情节表现出妇人的悲剧不是偶然的、个别的,而是当时社会情况下普遍存在的,这使得小说悲剧色彩的社会性得以增强。
二、对比手法突显悲剧性
小说中除了大量运用了重复手法来增强悲剧性,对比手法也十分突出。主要是通过第二次与第一次赴京考试、第三次与第二次的所见所闻形成对比。首次踏上黄色大道,是姹紫嫣红的春天景色,河流两岸芳草青青,一条白色鱼儿在水中游动,城内繁华无比,庙宇辉煌,惠小姐家也是一派荣华富贵的景象,十分气派。第二次踏上黄色大道,同是阳春时节,却是一片荒凉,青草已成了饥荒中人们争抢的食物,河流浑浊并将要干涸,城内破落冷清,庙宇破败,深宅大院已经成了一片荒地。第三次进京赶考,柳生所见又与第一次所见相同。再这样相似的循环对比中,让人感受到世事无常。繁荣的景象落败后尚能复原,而年少青春却一去不复返。在第三次重返与惠小姐相识之地,在相同的故事发展情节中,一盆冷水泼醒了梦中人,惠小姐已阴阳两隔,尽管是相同的情境,她不在便不会是相同的故事。这个时代对比表现出了柳生对惠小姐深深的爱,但曾经的美好只是昙花一现,并不能像那繁荣的景象一般死而复生,增强了小说的悲剧性。
三、残忍细节的平淡描述增强悲剧性
小说中写到菜人市场以及惠小姐被砍去一条腿,都是非常残忍的行为。在对这些残忍细节的描述时,作者采用了非常平淡、客观的语言。比如在菜人市场幼女被活解去手臂,“半晌,才长嚎几声,身子便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后哭喊不止,声音十分刺耳。店主此刻拿住一块破布擦脸,伙计将手臂递与棚外一提篮的人。那人将手臂放入篮内,给了钱就离去。”写出了饥荒下人们的残忍与冷漠,屠夫杀活人就像肢解畜牲一样,棚外的看客与买客,竟然目睹了如此残忍的一幕而无动于衷。作者平淡的笔调却无法减淡那些血淋淋的画面给人的刺激,叙述者越是漫不经心的笔法,反而更激发了读者对情节的反复咀嚼与深入感受,其悲剧性跃然纸上。
《古典爱情》采用重复手法,塑造出柳生这一贫穷、不得志并且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悲剧人物形象,采用对比手法,不仅表现出他和惠小姐的悲剧,更表现出了社会悲剧。在对残忍细节的平淡描述下,血淋淋的现实却更加给人以疼痛感。因此,整部小说具有强烈的悲剧色彩及丰富的悲剧性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