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个在现实生活中贯彻极简的人,当然他的“极简”并不完全等同于我们现在流行的“极简但精致”,他的”极简“用句土话讲,其实叫做“活得很粗糙”。
我在女子大学毕业后回家,心血来潮想去老爸工作地方看看。
一进门就看到好几张大通铺,很多工友挤在一块儿住。老爸床边有个小毛巾架,看着挂在上面那条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毛巾时,我差点掉下泪来,上面好几个大窟窿,似乎用手轻轻一拉就能变成无数条细片。
刷牙的杯子上漆已经掉得面目全非,底部还有个小洞直往外漏水。
我说这毛巾和杯子该换了,他说不碍事,还能再用用。
这些年我和弟弟陆陆续续离开家,有时候想想留在老家的老爸,总觉得他还在继续以往那样的日子,从不在吃穿上计较,也不觉得苦,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弟弟结婚,他去北京,照了许多在天安门前的照片,身上穿的是我多年前在工厂工作时的工服,那鲜嫩的颜色穿在一个60多岁的老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想笑,而我却忍不住心酸。
那些照片成了老爸的最爱,他在所有的书法推广网站上都放上了那时拍的照片,他不知道这个颜色穿在他身上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弟弟说陪老爸去爬长城,结果老爸一个人爬完了全程,从左边走到了头,回到原地,然后再爬右边,又到尽头,再回来,总共花了四个多小时。
这段路程对一个60多岁的老人来讲,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但固执的老爸做到了。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一方面来一次长城非常不容易,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另一方面,上长城的门票对老爸来讲很贵,如果不爬完,太不划算。
在苏大上MBA时,有幸随同学们去一个老师家里参观他的书法作品,在那里我知道原来毛笔有那么多种,原来用来进行书法创作的纸有那么多种,甚至有些上面印着精美的底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在我的记忆中,老爸练字都是在旧报纸上练,不知道他从哪里收集来的旧报纸,一扎扎的放在厅房里,写完正面写反面,正反面都写完了再填中间的空隙。
老叔在学校教书,把同学们写完了作业本抱了一扎过来,老爸就在这些作业本上练字。
没纸练字的时候,老爸说其实要写好毛笔字最重要的不只是练,还有观察,观察优秀作品的一笔一划,观察每个字的结构和走势。
老爸舍不得在生活上花钱,但是在他的书法学习上面却很是舍得,他买了不少的名家作品拓印集,在这些作品上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去观察、临摹、再融合他自己的理解,长年累月下来,老爸最终写出了一手好字。
我其实不懂书法,但我知道他在其中付出的努力,我认为任何一个人只要在某个行业像他一样的付出数十年的时间和精力,就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专家。
在我的心里,老爸就是书法领域里当之无愧的专家。
于是,我在自己的公众号里为老爸的作品找一个展示的舞台,我相信终有一天大家会喜欢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