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阑哀鸣
夜阑,人静。
夜间原本安静得仅有犬吠声和老鼠的窸窣声响,此刻却被一声声悲恸的哀鸣打破。它悄然渗进了这个湿漉漉的犹如水一般的夜晚,衬得深夜中零星的几点灯火越发凄清起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哀鸣?低沉得仿佛听不清,却偏偏清清楚楚回响在耳边;明明悲伤得让人绝望,却又似在无边际的悲伤中绽放一朵朵希望的花骨朵儿。仿佛是从心底深处缓缓流淌出来的孤独,悲寂喑哑,憔悴落寞。
她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望着无边的夜,沉默。没有人能像她此刻一样,如此真实地触摸到孤独。
孤身一人在这个超市里打拼了那么久,她的心早已慢慢麻木,梦想仿佛与她有着天堑般的距离。她动摇过,挣扎过,但也未曾放弃。也许人总要有点什么信念,才能坚持着、趔趄着走下去。好像此刻的哀鸣声,明明悲伤得让人难过不已,却依旧坚强地在绝望中坚持着自我、坚持着希冀。
她无法深入这一声声哀鸣背后的故事,但此刻,她感觉,她与这一声声哀鸣之间有一种孤独在发生共鸣。
(二)深海之鲸
姣姣如月,繁繁如星。夜色中,地平线在海平面的拉扯下渐渐远离,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既视感。
那头鲸从深海中来,它轻轻抬起它的头颅,澄澈的眼神像是无边沧桑中唯一的曙光。
它向她讲起它的故事。
它漂洋过海而来,故乡在它的记忆中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记忆于它,已没有半分意义。
它曾一次次地在广袤无垠的海洋上呐喊、歌唱,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它见过诗人笔下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长天共一色”的瑰丽景致,也目睹过“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壮丽景象,它还见过很多很多,但是,它不能和别人分享。
它的同类中没有一头鲸能够听到它在危难中的求救,也没有一头鲸能够倾听它一路颠簸所遇到的故事。它的声音频率,和它们不一样。它们听不到它。
它似乎生来就是被遗弃的。然而它没有选择的余地,它只能踏上它的旅途、踏上它的征程。它漂洋过海,为大海歌唱,为小鸟歌唱,为它眼中所有美好的一切歌唱。走了很久很久,它开始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这种孤独,对它而言,是一种生活方式。
(三)52HZ的孤独
后来,她试图寻找和它有关的信息。终于,在几年前网上的一个帖子上,她看到了有关它的资料。
那一年,科学家发现了它。经过对它的声波频率的测定,他们知道它的声音频率是52HZ,和普通的鲸频率不同,因此,其余的鲸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它所竭力的呼喊,在它们眼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科学家称它为“世界上最孤独的鲸”。
她看着这则资料,眼睛涩涩的,她想,她也许懂,那种在最漆黑的夜里孤独而快乐地起舞的感受。
她想,也许它的孤单,早已蜕变成了一种成熟。
人类的孤独、鲸的孤独,在某一个夜里,悄悄地发生了共鸣。一样的孤单,一样的坚持 ,让她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声起舞,为自己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