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我发现身上带了一颗苍耳的种子,这算不算我去访问老友他悄悄塞进我包里的礼物?
在山间的小水沟里,整个夏天未去,两岸生满了汹涌的芦苇。我整个秋天未至,在十一月末北风的扫荡下,芦苇高高的翎羽显得如此傲意。
野花呢,怪我没来看她们,错过了时机也是不等我的。
水沟两旁冻成了硬泥,水流像一小群漫无目的的散步者却在坚持不懈地向着我看不到的前方磨磨蹭蹭而去。我一不小心踩进了水底,冰凉刺脚。水底泛起的气泡一个个又破裂,这群“散步者”的心声被我破解:急什么急,我们不需要排名。
灯笼草枯黄的果实散了一地,在懊恼地说:什么鬼天气,就这妈妈还让我们等待春天,怎么个等哦?
干枯的草丛说你不要踩我,灰尘要甚嚣其上的,我连忙退到了边上。
显然人多势众的狗尾草也没争过高高的芦苇,谁让水边是芦苇天生的地盘。但狗尾草识趣地搬到了更远的地方,摇着小脑袋小安稳地呆着,北风吹的高,它们就放低了身姿,娇小地存在于碎石的缝隙之中。
风干裂地吹着,从山坡肢解下的一块大石躺在那里,我听到它说:我就在这里挺好的,在那高高的山腰上我恐高,日夜难安。
它的表皮裂纹重重,像皲裂的老脸。沧海桑田,石头也老了,不再有那时的光滑和硬朗。
突然出现了一大群脏兮兮的绵羊,仿佛肆无忌惮地大军扫荡。一只绵羊放了个屁,引起了牧羊犬的警觉,它本能地跳起来张望,却发现虚惊一场,牧羊犬说:你搞什么笑啊老兄!我听到那只绵羊咩咩地笑了起来。
高大的杨树头也不低一下,北风呼呼吹断了胳膊它也不以为然。青青的松柏也不给冬天面子,只是脸色被冻的铁青。我捡到了一团毛茸茸的白球,是蒲公英没有伸开的拳头,我手指一搓一扬,听到了无数个急急忙忙地谢谢声,它们随风而去。
静听万物有声,生活也是如此,不只有冬天,还有那些顽强对抗的家伙,微不足道却真实有趣的平凡世界。
17.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