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当重拾起这篇烂尾很久的文章时,我就已经知道,写下它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尤其是父亲眼含泪光,声音哽咽告诉我:“你爷爷可能熬不过今年春节了。”的时候。
那种死神逼近时的无奈,令我不得不恐惧时间流逝的可怕。数着日子渐渐少去的恍然无措,我很想为爷爷记录些什么。
1.
爷爷寡言,自我记事起,留在回忆里爷爷的话语就不多,倒是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发生的小事,点点滴滴回忆起来,也逐渐模糊了双眼。
爷爷身子骨一直是硬朗结实的,将我举高高是常有的事情,幼儿园三年,骑着老式的二八自行车接送了我三年。童年里远离工作繁忙的父母,待在爷爷奶奶身边,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那真是段好时光啊。
只是到了现在,骨瘦如柴的爷爷就躺在自己的面前,竟真的有些难以置信,未离开过爷爷奶奶身边,就这样看着从以前可以扛着我的自行车上下三楼身体健壮、可以一顿吞下一头牛的爷爷,变成了现在这样。那种时间是把屠刀的感慨一次又一次的涌上心头。
2.
我总是做梦,梦里是他们离我而去的场景,然后哭着醒来,出一身冷汗。梦总显得真实无比,告诉过父母,他们总是安慰我,没事没事,梦是反的,你是在给你爷爷奶奶攒寿命呢。只是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类梦了。
翻照片,那是奶奶六十大寿时全家人一起拍的,那时真是丑啊,照片里的自己嘴角烫了一道疤,是吃羊肉串烫的。小时候馋肉,幼儿园放学就会拉着爷爷给我买羊肉串,说起爷爷对自己的宠溺真的是以后找老公的标准啊,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你,买你买买买,奶奶给他的零花钱并不多,全都是花给自己孙子辈的这些兔崽子们了。
3.
人出生首先要学会走路与说话,拉着爷爷的大手从小走到大,从幼儿园走到大学,只是这种关系慢慢变成,我从牵着腿脚越来越不便利的爷爷,到搀扶他缓慢行走,渐渐的也成了托起他起身。这种随着时间潜移默化的变化,惴惴不安。
我隐约能看见小时候在我身后默默陪伴我玩耍时爷爷的背影,柔软又踏实。那种看着孙女愉快玩耍满眼溢出幸福与知足的温柔,让我想念极了。前些天看无问西东,里面有一句台词影响深刻,王敏佳说,是陈鹏的爱托起了她。无关乎爱情,我也想说,是家人的爱托起了我,伴我成长。爷爷也亦是如此,就是小时候,那种无论在哪里,你总是知道会有一个人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在幼儿园里玩累了带你回家,等着你假期回家看望他们老两口,等着你春节吉日与他一起庆祝。
4.
爷爷好酒,吃饭前总是会小酌一杯,也忘了他多久没有喝过酒了,只记得在最初戒酒的时候我总是爱偷偷给爷爷找酒喝,那是我以为的尽孝。然而当爷爷食不下咽时,我才发现,连着一点点我以为的尽孝都不可能了。
人可能总是这样,想象很美好,到了现实里,却总是做的不尽如人意。每次总想着带爷爷逛逛公园,遛遛黄河边。但每次啊总是拖着再等等,再等等的想法,错过和失去了很多很多机会。从现在到未来都不可以了。卧床的病人失去了观看世界很多的美好,而在床榻边的儿女子孙也只是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渐渐消失于人间。
5.
这一生叩过很多头,虔诚与否都不再计较。但送去爷爷离开时这几个头真的虔诚无比。但我仍然清楚的记得爷爷生前爽朗的笑声和不笑时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怪自己记性很差,但我仍然清楚记得很多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最后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我握了握他的手,我仍然觉得那几根指头似乎是在努力的想紧握住我的手。我想和他说很多话,即使他老年痴呆;我想带他去很多地方,即使他腿脚不便;我想让他看我继续成长,即使时间是把杀猪刀。
终.
这烂尾的文章也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完美与否,它都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我一拖再拖,想拖到过年,毕竟他又陪伴我们度过了一年;亦想拖到生日,他又陪伴他的孙子成长了一年。
哎,都是时光里的旧回忆了。寻梦环游记里面,他们说,真正的死亡是没有人会在记得你。我想爷爷永远活着,永远与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