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雄兵,导师横空出现
比赛还有不到三周,一天,艾斯突然问娜娜:“我有个朋友想旁听辩论赛,问我两次了……”
队长嗅觉敏锐,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有高手出没!能主动提出旁听,此人必定对辩论热衷,肯定是感兴趣或者打过辩论赛的人,说不定还是沙场老将!眼看这群小白已经焦头烂额,山穷水尽了,何不请外来的和尚给我们念念经,指条明路呢?等不及得见真身,队长就二话不说将新人水缸拉入了辩手群。
第一次听闻其声,是在辩手微信语音会议上。手机里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传来,低语速不急不缓,四人瞬间倍觉安慰。两个多小时的讲解下来,队员们如梦初醒,高呼原来辩论是这么玩的!水缸被四个辩手直接升级奉为水缸导师,正式加入了反方辩论队。接下来的三周,就是水缸导师全面调教小白的历程。
如果说之前的准备是一团乱麻重点不明,水缸导师的出现则从战略和战术上清晰地指明了备战方向。
战略上:辩论赛不是不讲道理,而是应该以公允角度和负责任的态度去说理。通过搭建逻辑的楼梯,将人引至思维深处。先认同对方在儿童教育问题上的焦虑,再谈我方立场,以逻辑为内核,在辩论中不断提升价值观,争取观众可接受的观点,自上而下拉开与对手的差距做降维攻击。
战术上:辩论赛四位辩手是一个团队,一辩立论是占领地盘,也是四个人共同手持的利刃。当每个队员都能用最简短的语言领会陈述本场辩论中的立场观点,并且保持一致时,团队作战,威力加倍。
推倒重建,过程苦不堪言
给你一个小时做演讲,可以把文章写的花团锦簇。给你两分钟,以观众能听清的语速,500多字说清一个论点,布好一张防守之盾、锻造一把进攻之枪,对没有当过铁匠的人,难度系数3.0啊!
微信会议以两天一次的频率开着,水缸导师不动如山,布置每个人都从一辩稿写起,耐心地磕掉队员身上不同的毛病。七月不擅长简洁语言表达,上官习惯于从自我角度出发,想在场上讲述自己的教育理念;娜娜立场不坚定,每次总跑到正方立场上攻击队友,再回到反方发言就卡壳;苏諵开始进入疯狂加班状态几次聚会没有赶上,不能随时update。
最大的困境就是:由于缺乏逻辑,我们写不出符合导师要求的辩词。前两周,队员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一稿不行,推倒重来,再写一遍。“
人人都有自尊心和虚荣心。之前我们都觉得自己还不错。置身辩论赛情境中,导师把这点良好的自我感觉推倒,毫不留情要求重建。直面自己弱点的滋味不好受,知道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又要咬牙跟上导师和队友的节奏,个中辛苦,唯有自己知道。我们要一步步深入理解导师建立的逻辑架构,用自己的语言精练地再现。水缸导师经常笑嘻嘻地说:“你们现在准备了这么多,估计到场上连十分之一都用不到。“
为了在十分之一的遭遇战中取胜,此刻,我们在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统计了一下,光是一辩稿,七月写了四遍,文文出了三篇,娜娜写了两遍,就连坐等总结的苏諵都写了两稿。
然而我们拼命往上跳,离导师的标准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队员有点着急。
娜娜试探着问导师:一直在写一辩稿,这样的速度,咱来得及吗?
导师眼睛一眯,慈祥微笑:不着急。(此处可脑补安西教练,或一只微笑的熊猫)
上官还是急:可我们辩词还是没被导师通过啊。
导师:你们没发现,大家的想法在反复写一辩稿中在逐渐走向接近统一么?临场发挥的好当然不错,但统一的一辩立论是我们的攻防基础,至少让你们之间不会出现逻辑漏洞被对方攻破,这是不会输的最低标准。写吧,不急,不急。
苏諵:好吧,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
导师补刀:反正不是我上场。青春痘长在哪里最不着急?嘿嘿。
既然水缸导师都说不急了,我们也就假装不急。闷头继续领会精神,战斗吧队友们。
红牛为伴,队员通宵奋战
时间走到了4月7日上午10点,离周日上场比赛还有不到48小时。
预想中的手握秘籍速成武林高手的场面没有出现。此时的状况看上去就是:啥都没有。
除了七月的一辩词在导师的包办下华丽出炉,高高兴兴拿着稿子去背词儿了。二辩稿,没通过;三辩稿,也没通过;质询思路,打回重写;自由辩论进攻点,还是打回重写;至于对攻练习演练就更别提了,没有。
上官给娜娜打电话:你看咱这个进度,大家还没有在导师没在的情况下合练过,能行么?
娜娜同样忧心忡忡:是啊,被驳回这么多次,如果导师不在,我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好吧,今晚,你,跟我走,我们去市里,开房!
上官安顿了家里三岁的女儿,抛夫弃女(大雾!)和娜娜从塘沽私奔到市里找了间酒店。晚上十点,安顿好父亲从医院赶来的苏諵和刚刚下班的七月也到了。
集齐四位辩手,就能召唤出……十罐红牛!红牛发威,队员们聊到半夜三点半,从一辩立论开始,每个人对我方观点逐条剖析理解,用30秒计时的方式复述观点。稍有理解差异就被队友叫停重来。这是我们在导师上课n次后,第一次尝试不依赖导师自己进行陈述。如果说3分钟的一辩辩词是浮出冰山的一角,这一晚的时间,终于完整认清了水下的巨大冰山本体。正如导师所说,之前的投入时间果然没有白费,四个人的想法前所未有通透一致,也第一次有了我们是伐木累(family)的感觉。
不是为了工作,没有奖励,胜负未卜,甚至观众无几的情况下,几个毕业多年的社会人为了同一个目标不断挑战自我,一头扎进不熟悉的新领域,重新熔铸成一个临时而坚定的团体。
这种感觉罕见微妙,如一缕光,照进灰扑扑单调无趣的现实生活,少年热血流淌。
团队里七月、上官、苏諵都已为人父母,我们的辩题也是关于孩子。怎样才能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做父母的可以为正确的事情全情投入,我们才有资格对孩子说“言传身教”四个字啊。
最后一日,导师力挽狂澜
离上场比赛还有24小时。
除了队友间对一辩立论的统一认识,对导师之前布置的战术的深入领会,至于其他该成型的文字,此时还是没有被导师通过。无奈之下,队员合谋:用薯片把水缸导师供起来,水缸导师在此刻升级为水缸上帝!
只见苏諵家书房门一关,上帝进屋,我们开始聊天,门一开,二辩词飘然落在桌上。门再一关一开之间,三辩词也得了!这个方法无耻了点,也是在百般努力后达不到要求的笨学生最无奈的办法。水缸上帝叹气:这是我大学带辩论队四年以来,第一次从一辩稿写到三辩稿。(此处表扬逻辑好表述强动手能力高的苏諵!四辩稿独立完成!)
晚上六点,质询思路基本讨论通过;晚上九点,自由辩论思路讨论通过。所有思路都畅通无阻,犹如浴火重生。
成功将想要五点回家吃饭的水缸上帝拖到最后一刻,我们半是心虚半是好奇:导师,那你为啥还愿意带我们这支不成器的队伍啊?
水缸仰头,眼睛微眯,似是想起当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辩论场的少年郎们:那时候我们也和你们一样,准备辩论到天昏地暗,晚上在校外的小馆子通宵聊辩题,回去翻墙睡觉,偶尔欺负一下饭店老板的儿子……
那些青春, 那些花儿,都在时光中飘到不知何地何方了吧。
就这样,一支七拼八凑的小白队伍,也终于在旧日辩坛领队的指导下,跌跌撞撞第一次走向了辩论台,去享受思辨精神,迎接与正方的火花碰撞。
前路未知,前途未卜。不论结局输赢,这个春天的收获,都已镌刻在每个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