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饼,在夏天绝对吃不到,必须是在冬天。
农村有“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个皮”的说法。这句俗语,是告诉大家核桃、梨丰收在七八月,而柿子到九月还算不上真的成熟,但可以揽着(温水脱涩)吃脆柿子。若真说起来,柿子熟透就到十月左右了,这时的山里人家,家家户户的屋顶都会有用高粱秸铺成的柿棚,棚上是或切好或削好的柿块和柿扭,棚下则是放在荆条筐里红彤彤的红柿子,也叫红柿。红柿的吃法很多,我最爱吃母亲烙的柿子饼。
记忆中的母亲,永远在锅灶边忙碌。寒风凛冽的傍晚放学回家,进门就能看到穿着棉布鞋的母亲穿梭在昏黄的灯下,时不时在炉火旁的案板边来回挪动脚步,一会儿用轻挽着衣袖的双手在案板上慢慢地擀上几下,一会儿又拿起铲子去火上的鏊子轻轻翻动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样子像伺候着代代相传的稀有珍宝。每见到她神情安闲的忙着,每望着她心思恬淡的笑着,再接过她递来起着油炸花桔红色的柿子饼,不管是多冷多疲惫的身子,还是再寒再糟糕的心情,一下子便能觉出阳光普照天地如春了。 母亲每烙好一张饼,就会在案板上切开逐个分,那个时候不论刚下鏊子的饼有多烫,我们姐弟几个左手换右手、右手倒左手地以最快的速度往嘴里塞,谁都不甘心晚吃一分半秒钟。捏在手指尖的柿子饼,饼里不仅有红红的柿子瓤,还有略微泛黄的柿子汁,再配上地道的面粉和食油,虽不曾加糖,可嚼在嘴里那是真叫一个甜!
前不久,与朋友们去山里玩,一位好心的大娘送我几颗红柿子。从接住柿子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盘算怎么吃。母亲在电话里说:“都做了娘的人了,还这么吃嘴……”我顾不得辩驳,急不可耐地按她教的步骤操作:先把柿子清洗干净,再把柿盖摘掉,接着是撕柿子皮,完全撕掉柿子皮以后,才能把“赤身裸体”的柿子们放进盛好面粉的瓷盆里,用手指轻微抓捏翻拌一番后,直到柿子与面粉合为一体揉成面团,最后均匀分份擀成面饼,才能上烙饼铖。我试着学母亲一手用擀面杖轻挑起面饼,一手把被挑的饼半托在手心轻放进铁铖里,耐心地看它渐渐由白红变粉红再变黄红,好不容易等到烙好时我也学母亲的样子,把刚烙的饼放在案板上用刀切好,闻讯而至的一双儿女充满好奇地问:“妈妈,这就是传说中的柿子饼?”我笑着请他们品尝,他们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嗯……味道还不错,不过……不过,怎么没有你形容得那么好吃?”
是呀,夏天体会不到冬天的寒冷,我又怎能烙出母亲为我烙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