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四岁。父亲给我做了绿色的带荷叶边的裙子,自我感觉美得犹如穿越而来的公主,天都凉了也不脱,父亲怕我感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
那一年,我十四岁,考初中了,分不够,需要交四百五十块钱。那应该是父亲一两个月的工资吧,我看着父亲打开母亲出嫁时的柜,凝重的拿出那些钱,我觉得拿出的仿佛是巨大的铁块,父亲搬给了来拿钱的老师。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觉得钱那么重。
那一年,我十八岁。考高中了,发挥失常,又没考上高中,父亲拿着攒了一年多的两千七百块钱,缝在贴身衣服里,跟哥哥一起给我交上了。高中三年,每四周回家一次,第二周的周末,父亲一定风雨无阻的带着母亲熬的极稠的米饭来看我,临走再给我留下些钱,嘱咐我别难为自己,吃好、喝好。钱通常都是用不完的。
那一年,我考上大学了,生平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你很高兴,喝了几两酒。每次回家,你都会给钱,让我去买衣服,此后的三年,我衣食无忧,在大学里度过了最美最快活的青春时光。
那一年,我毕业了。一月三百块钱的代课费,你花一千二给我买了最流行时髦的玫红色诺基亚3100手机。
那一年,初出学校牢笼的我跟同学玩嗨了,忘了告诉你下落,你急得一晚上没睡觉,恐怕我被传销骗走了,等我回来,你血压升高到一百八。
那一年,我要出嫁了,你直接把工资卡给我,让我随便去买衣服。
那一年,我儿子生了,怕我奶水不够,你给我买了两个大猪蹄。后来听母亲说你也想吃,但没舍得。
此时,望着病床上的你,真希望生命中这样的“那一年”还很多,让我有更多往事可回忆,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