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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明天你是否会想起”的标准答案是“我哪天都不想起”。我们和床之间有强大的楞次定律:夜深人静,一种叫手机的神秘力量妨碍我们睡觉。天光破晓,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巨大诱惑阻挠我们起床。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家里领导都睡到自然醒,扒开眼皮一看手机,已经9点半。匆忙洗漱更衣,街边买个餐饭,在车上三口两口吃完,赶到公司也要将近11点,整个上午算是泡汤了。
痛定思痛,我向领导许下一个狠毒的誓言:每天7点半起床。如果非要给这个誓言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目前这项个人历史上旷古烁今的计划执行了三个月,伴随啾啁鸟鸣和微凉曙色,我拯救了几十个本可能虚度的上午,翻完了不少振奋人心的好书。
以前看作家自述,不少人提到五点起床的高效,当然还将信将疑。自从亲身体会了,才明白那些惜时如金的人,如何极尽所能地清理过度的欲望,克服天然的惰性,在和自己斗争的过程中不断超越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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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性格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头。小时候考试,但凡没拿到第一,内心总有咽不下的气。要是让人看轻了,也会记在内心的小黑本上,等着打无知看客的脸。领导时常不无忧虑地说:“虽然你是大猫座,内心却住着一个天蝎座的凤凰男。”
等到成熟一点,格局拓展了,懂得不计较的好,可行事的细节里还带着某种偏执。比如我爱吃白米虾,每年新鲜上市的节令,总要买两斤回家,盐水煮了慢慢吃。别人都嫌烦放弃了,我却偏要一个个吃完,舌头破了也在所不惜。
比如我去西安,朋友请吃饭,有掰馍的环节。东道主说了,资深食客要掰成米粒大小,初来乍到弄成黄豆就行了。一块巴掌大的白馍,我就在那儿生生掰了20分钟,只为用一颗颗“米粒”证明,手活儿这事,无分新老,只看耐心而已。
这种较真其实挺无谓的,甚至还略显荒唐。
1970年代,大导演安东尼奥尼受中国政府之邀,来华拍摄纪录片《中国》。
不成想,素来以理性和记录日常闻名的安大导,却由于选题取景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批判。197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辑录了批判文集,书名直奔主题:《中国人民不可侮》。
今天的很多“绝不可侮,一侮就跳”,和40多年前相差无几,未尝不是另一种敏感脆弱。但自省的同时,我也会特别警惕,别把襟怀要宽广遇事别执念,当做潦草敷衍过完一生的托词。对绝大多数普通人,主要矛盾还是不敢逼自己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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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经济成为热潮之后,有一种流行的政治正确:不就是姑娘妆化得浓一点,衣服穿得少一点,凭什么日进斗金?
除去少数极端个案,在法律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每个人都有选择营生的自由。追随与否,并不强求,道德抨击就显得无聊了。
事实上,网红的营生一点都不容易,蕴藏着太多鲜为人知的努力。我曾经听身边一个众口称赞的美女讲述网红之路的挫折史。光是打光的灯具和自拍的镜头,就有成百上千种。至于怎样确保美美地出现在镜头前,就更是大工夫。要调整作息睡足美容觉,要规律饮食不懈运动,要像神农尝百草一样试遍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要在浩如烟海的衣服鞋包里搭出独一无二的品位。哪怕唱歌跳舞,也少不得操练精进,远非一朝一夕就能速成。
扪心自问,不论哪一条,都是天大的难题。可偏偏有大量不愿奋斗的平凡人,要从“戏子”乃至“婊子”的角度来审视。
那不妨再讲一个“戏子”的经历。
印度国宝级影星阿米尔·汗,在50多岁的年纪,还拥有一身遒劲的肌肉。在电影《摔跤吧!爸爸》里,他饰演的角色年龄跨度从19岁到55岁,身材变化极大。为配合演出,向来自控的他集中摄入高热高脂食品,油炸、冰激凌生冷不忌,半年时间里增重27公斤。1米7的身高,体重达到200斤,连简单走动都会气喘吁吁。
有人问阿米尔·汗,为什么不用技术解决,而是采取那么恐怖的方式?他说,“如果用特效化妆,我就不能演出真实发胖的样子。”
更惊人的是,演完中年发福,阿米尔·汗马上启动减脂计划。起初,连基本的跑步机有氧练习都难以完成。可此后的5个月里,他每天登山3小时,举重1小时,游泳及水上训练1小时,网球1小时,自行车骑行2小时,并严格把关食物摄入。
那个熟悉的阿米尔·汗回来了,他还顺便体验了一次胖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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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那会儿,有朋友推荐西塞罗的《有节制的生活》。雄辩家关于制度和法律的滔滔不绝,我忘得差不多了。可书名却从此印在心里。
所谓节制,无非是对自己的贪嗔痴说不。看完阿米尔·汗的故事,除了目瞪口呆,我也更能体察坚持的背后的不易。朋友圈里看到朋友打卡健身,吃草减肥,我再也不会嘲笑讥讽,反倒真心发愿,期盼他们成功。
因为我真正理解了:想成大事的人,都敢对自己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