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大河,心便飞扬。
赶紧趴下,耳朵贴着大地,听来自河中地底的水声。仅仅两个月,这水流已不再枯寂空洞,变得激越清灵。小小一个“春”字,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吗?
直起身,向西走。天映照着水,水倒映着天,如果从直升机上看,这河道就像一弯玉簪,把两岸切开。两岸和河中岛上刚换了新装的杨柳都是青枝绿叶,他们周围的水也灵动许多,让人想停下来细细端详。
立在岸边看那水,一会儿静默,一会儿轻语,一会儿哗哗,它们好像在瞬间争辩了一个问题后,都夺路而去,虽是方向一致,却是各奔前程。
我继续走,面前河水急急东流,但受到我脚下这个大石坝阻击后,一部分水前行不得,只得折回向西,打着回漩顺着地势继续寻找东征的机会;当它们就要第二次加入前行的大军远征时,后来的激流又把它们猛地推开,它们连争辩都来不及,就被迫再重复刚刚的路径。我在想,除了人为的改道,它们中有的恐怕一辈子都得这样转来转去走不出这个三角形的水域,怎么完成对大海的向往和投奔?我不由对它们深深叹息了。
我把自己的疑问给岸上的老者说了。老者正在用柳枝给孙子做柳笛。他笑着给我纠正,说你不能就这样否定它们。你没看到它们离岸最近,这岸上的草,林里的树,地上的花,哪样没有它的滋润呢?一味地东去究竟又能怎样呢?我吃惊,山野之间竟有这样的智者。
无意间发现几个不小的果园。推开篱笆门,走到果树下,不见一人,主人的衣服搭在树上,还在晃悠。
许是水边天凉,这里石榴和核桃树还在沉睡,只有几棵杏树正在怒放。树树繁花,蜜蜂在忙碌。让人吃惊的是树下有一种不知名的青草,青翠得要流出水来,刚农历二月,它们已经足有七八寸高了。春深人不知,要不是无意间进来,真的就错过了这一片方圆几十里最浓的春色了。
正要走,主人回来了。大娘拿出一个苹果让我吃,我把它切开,给她一半。正要下口,发现苹果中心的果籽已经长出不短的白芽,虽然弯曲,但分明在挺身子,想出去呢!我让大娘看,她也惊呼没有见过。“真是春天来了啊,苹果籽在苹果里都会发芽!”她说。
这苹果是她闺女从市里带回来的,她随手把苹果放到了果园地里的纸箱里。是春钻进了苹果,还是苹果里长出了春?我从没如此真切地看见这别致的春。
走过石坝,来到水边,弯腰就可戏水。没了阻挡,听不到一丝水声。水极净,我趴下喝了几口,友人笑说他害怕我这长饮使水位下降了。水下的爬根草极白,我顺手拽了一把。我没有看,我怕在这草的根部也埋伏着春。
春天,这从千古流来的大河哪里没有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