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城岁月 第22章 婚礼记

五一劳动节前，可为收到了哥哥结婚的喜讯，妈妈早早打来电话说，你哥哥结婚的日子订了，就在五月一日劳动节当天，你提前几天回来，帮家里干活。

可为感觉有点怪就问妈妈，为什么要定在五一呀，你们看老黄历了吗，是不是个黄道吉日。

妈妈笑着说，你个年轻人还讲这个，日子是你爸爸的定，他说劳动人民的结婚日就要定在五一劳动节，最有纪念意义。

可为本想告诉妈妈他想带着晨曦一起去参加哥哥的婚礼，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哥哥结婚，弟弟又带来了女朋友，爸爸妈妈该多高兴呀，婚礼上更有面子。

可为父母这一代人，出生在新中国成立之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他们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所有的社会变革，也承受了所有变革而带来的阵痛，在他们心里政策总是在变。

我们说可为这一批改革开放之初出生的这代人，是时代变革大潮中激荡起的浪花。其实，可为父母这一代才是，只不过他们生活在社会集体和国营经济体中，每一次的政策变化生活总归有保障，心灵总归有依靠，人有归属感。

可为爸爸回忆起往事，记得最清楚最深刻的就是“饿”。六零年的三年自然灾害，再加上给苏联老大哥还债，让本身贫弱的国民经济雪上加霜。对于十五六岁的可为爸爸来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没有多余的粮食。饥饿的人们已经将地上能吃的都吃完了，连榆树皮都扒的干干净净。

可为爸爸每每说起来，总要讲一个自己跟着可为爷爷讨饭的故事。有一次外出要饭，爷俩走在一条荒凉的小路上，可为爷爷看到地上倒扣着一块西瓜皮，赶紧捡起来看到有很多蚂蚁在上面，不过爷爷并没有嫌弃，反而感觉是捡到了宝，用小刀将蚂蚁连带上面被啃食过的薄薄的一层红色瓜瓤剐掉，再削掉瓜皮，然后切成一条一条的，沾上一点点盐，再送到可为爸爸嘴里。这是可为爸爸吃的最好的东西，一辈子也忘不了。

故事讲完，可为爸爸总要说一声，现在的日子多好呀，谁也没有想过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还能住上楼房。最后还不忘说一句夸政府感谢党的话。

中国人度过了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后，又过几年苦日子，可为的爸爸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龄。那个时代的农村，尤其是西北黄土地上的农村家家都穷的叮当响，食不果腹，夜不遮体是普通现象。

可为的爷爷死的早，是可为爸爸的大哥做主娶了村头刘家的大姑娘。后来，可为听爸爸讲当时刘家人只要了一小袋土豆做为彩礼，也没有摆酒席，因为什么都没有，唯一奢侈的是两个新人做了一套新衣服。可为爸爸妈妈就这样结了婚，一直过到现在。

经历过苦难的一代人，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再经历苦难，总想让他们过的好一些。可为的哥哥初中毕业就上了铁厂的技校，毕业后顺利被分配到了铁厂一个专门责任熔炼的厂子上班。这就是新中国第一批产业工人的奉献与付出。

可为初中毕业时爸妈坚持让他上高中考大学，坚决要让他脱离繁重的体力活。如果上技术将来要么在地下挖矿，要么在地上炼铁。上了大学毕业回来就可以坐办公室。

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想到可为这一批大学生国家不包分配了，一个政策打碎了可为父母的美好想法。可为爸爸又一次经受了国家政策变革的阵痛。

可为打电话给晨曦说有重要的事要当面谈，晨曦不知道是什么事，赶紧问，电话里不能说嘛，为什么偏要见面说。

可为只是再次强调这件事只能当面说，并告诉晨曦明天来学校找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晨曦被可为的这个电话搅的睡不着觉，她是个心里装不下事的人，可为不说明白，她就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想，究竟是什么事，并把可能发生的事逐一想了一边，一件一件的否定，又一件一件重新来想。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困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晨曦坐第一班公交车就来到了可为宿舍楼下，在楼下大喊可为的名字。还在睡梦中的可为及楼里的其它同学被这河东狮吼功纷纷震醒。可为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到楼下，边抱带拖将晨曦拉到宿舍旁的小花园里。

你是不是想让我请整栋楼的人吃饭呀，大清早的你大喊什么？站定后的可为问晨曦。

晨曦生气的说，你还说，你在电话里不说清楚，我一晚上都睡不着，所以才一早来找你，你快说什么事？

可为听到这里，看着晨曦只是傻笑，就是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还不知道怎么说。

晨曦看可为在笑，更是着急，嘟着嘴说，你快说呀，怎么还有心情笑。

可为看着晨曦着急的样子，停止了笑，手握着晨曦的手说，有一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你不情意，当然你可以不同意，我也不强求你，更不会怪你。

晨曦听着更是着急，跺着脚大声命令道，说，快说。

可为一本正经的说，我哥哥五一要结婚了，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家，参加我哥的婚礼。当然，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

晨曦只听到了可为要她去参加哥哥的婚礼，后面的话就没有听到。她在想，这也太突然了，这是不是电视剧里演的要见家长的桥段。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确定去还是不去。

可为看着晨曦愣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再一次的强调了自己的想法，向晨曦郑重的说，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

晨曦不耐烦的说，你不要说了，我去，我肯定要去。晨曦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坚定的说出来。她不是为了堵可为的嘴，而是下意识的决定。

可为高兴的说，真的，你怎么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晨曦打了可为一拳，急着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说完之后立刻知道说错了话，害羞的脸一个子红起来。

可为听了哈哈大笑，晨曦被这笑声激怒了，轮起拳头就要打可为，可为眼疾手快躲开了，拔腿就跑，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晨曦。可为在前面跑，晨曦在后面追着打，嘴里还在说，让你笑，你还笑……

接下来的几天晨曦犯了难，怎么去见“公婆”呢，带什么礼物，穿什么衣服，见面了说什么话，叫什么称呼合适？她上网查，可说法不一，反而让她更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