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乡十几年了,尝试遍了各地的菜肴:四川的麻辣火锅,东北的大杂烩,云南的蘑菇汤,东南亚的咖喱饭,韩国的烤肉,日本的寿司,中东烧烤。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感觉哪个最美味,直到回一趟湖南。火车一下来,去了家不起眼的快餐店,坐下来,一看菜单就开始咽口水:鱼香豆腐,剁椒鱼头,攸县香干,辣椒鸡胗,爆炒猪肚。筷子一触,久违的味道入到味蕾,如闪电般的击中,思乡之情泪流满面。
在我的记忆中最难忘的应该是老家地地道道的炒粉。
清晨的小摊上液化气旁有几张小桌。一张桌上摆着各类:米粉,豆芽,小葱,香菜,剁辣,鸡蛋。其他几张折叠桌椅是供顾客坐,因为地面不平,桌子凳子摇摇晃晃,好些次险些摔倒。桌上油腻腻的,一次性筷子,劣质餐巾纸,牙签盒上大兵的奸笑和广告“邵阳老酒”。
早市摊前,穿着白色背心的彪悍男子,脖子上搭根“黑”毛巾。一手忙碌的翻锅,锅的周边满是油渍,右手快速的拿着豆芽,习惯性的敲打着鸡蛋,蛋壳顺手的扔入旁边的桶中。蛋白顺着锅铲的翻动,瞬间又变成粘稠,似乎是牛奶色。顺手又拿起了辣椒粉,白白的炒粉一下变得红红的。那红的让人直流口水,随后又倒入酱油,颜色变得更好看,最后撒上葱花豆芽翻一翻,厨师将锅往上一颠,整个葱花炒粉豆芽鸡蛋向上运动,均匀的搅拌,伴随着轰轰的燃气声音,一颠一颠。最动听的莫过于锅铲敲击锅沿的声音,男子三下五除二便把炒粉倒在碟中,时间不长不短四分钟。他汗流浃背,肩上的毛巾擦擦,可来不及自己喝口水,又开始洗锅颠锅,立马开动下一份。
马上就听到老板娘大声吆喝“粉好了,快来端下,辣椒油在桌子上,随便加罗”。
刚刚出锅的炒粉香味扑鼻,白色的是晶莹米粉,滑,香;金色的是嫩黄的鸡蛋,纯,美;绿色的是葱花,清,爽;拌上红色的辣椒粉,浓,烈。放在一个红绿白碟碗中,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具艺术性呢?哈哈,我不是什么饕餮之客,这一碗小炒粉便能心满意足,直到三十岁。
再次回到株洲,同学打来电话。
“郭,快来,在明珠大酒店请你吃大餐。”
“哈哈,可以顺路带个五块的炒粉打包过去吗?”。
那边先是爆笑,接着是许久的沉默。